之类截然不同。江南士民诚有报国炽念,所以殿下一呼、能得群应……”
李潼坐在席中,看到王方庆神情严肃,想必这番话也是在心里权衡了很长的时间。一直等到王方庆讲完,他才开口道:“那么依左丞所见,当下如此局面,我该如何自处?”
“扬州格长史近来遭受穷攻,形势已经危及,很难再镇地边。扬州能守与否,关乎漕事成败,此事不可不作重视。日前朝中有意欲使殿下南往专镇扬州……”
听到这里,李潼抬头望着王方庆:“左丞也是这般看法?”
王方庆闻言后则摇头道:“卑职是要劝殿下不可轻应此事,扬州大都督诚是位重,但此境旧事未远,一旦贸然入此,则不免浸久见污。”
听到王方庆这么说,李潼神情才略有好转,扬州旧有徐敬业谋反,此事虽然过去十年之久,但却始终没有被完全淡忘,频频被提及。以他如今畿内草草换取一个封疆局面,看起来是不亏,可一旦真去了扬州,那才是被吊起来抽打的处境。
“殿下久在京畿,虽然显重有加,但难免地气生疏。于此胶着之势稍作勇退,用心经略于地方,未尝不是良计。卑职旧事广州,虽然天南偏远,但人物却颇有可恃。殿下如果不畏行途劳远,卑职并江南士徒愿为殿下藩篱、前驱,以此立足、循次北进,渐收苏、越之用,等到时情晏然再入扬州,诚可长图!”
王方庆也是久经思忖才能横下心来讲出这一番话,他承认自己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些私计在其中,但更重要的是说出这一番话后,他便与代王荣损相关,已经绝难再作切割了。
代王不同于魏王、梁王这些圣皇的外亲,入嗣孝敬后已经是圣皇嫡孙之长。虽然代王历事仍浅,且上一辈中在内有皇嗣李旦、在外有庐陵王李显这两位废帝,这一层血脉联系还未能在礼法方面完全凸显出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代王在时局中的经营越发深刻,该凸显的终究会凸显出来。
如果代王仍然留在神都这一斗争最为激烈的地方,一则进步的空间有限,二则所面对的挑衅也会越来越多。诸多杂情滋扰之下,就算想做什么事务的营建,必然也会事倍功半。
与其仍要勉力维持于大局,不如暂退、专心经营于方面。这样既能获得更大的进退空间,圣眷方面也能获得更大的关照。
当然,如果仅从眼下的局面而言,代王是没有必要做出如此程度的示弱。但与其在人步步紧逼之下逐次后退,不如直接拉开一个更大的空间,以退为进、从而重新获得主动权。
即便梁王等仍不相饶,当下也不失反击之力,特别是能争取到圣意站在代王一方,这要比凡事都一味的针锋相对更加有利。
听完王方庆的建议后,李潼久久不语,王方庆也知让代王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因此并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李潼才又抬头对王方庆说道:“左丞此计我会慎重考虑,稍后还要面圣复命,就不多留左丞了。”
王方庆闻言后便起身告辞,只是在临走之前又说道:“若、若果真难决,卑职请往扬州。只是李某并非能托大事者,欧公入相才堪维持。”
李潼闻言后点点头,并将王方庆送出了营外,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沉重。
过去这几个月,他虽然典兵在外,但与都中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对于当下局面的形成并不陌生,心中也早已经有了应对的计划。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归都之后第一时间迎来的并非武三思之流的压迫,而是来自王方庆近乎逼宫的建议。当然这么说也不准确,起码王方庆诸种表态让李潼也颇有感怀,单单那番计略的陈述已经近乎投名状。
不过终究是所处的位置不同,王方庆自以为能够从容缓图的计划,李潼无法接受,也就根本无从采纳。
王方庆是希望能够将漕运诸事乃至于江南人士未来在时局中的地位与他捆绑得更深刻,但身在李潼的位置上,他也清楚单凭这方面之力并不足以确保自己进退从容,乃至于插队成功。
李敬一在都中的瞎折腾,是让李潼如今进退两难的直接原因。这也的确暴露出他根基浅薄的一个弱点,河北大族们向他靠拢,考虑更多是借他成事、而非助他成事。
如果说此前心里还有一些犹豫,那么现在李潼更加笃定他所选的一条出路,妈的老子谁都不靠,想干就干!
肃岳军午时归营,到了傍晚时分,有宫使如此传命召见。在入宫之前,李潼召来狄光远,对他说道:“今次入宫,我将荐狄公为相,若是不成,且如前计。狄郎不必留营,归家告信吧。”
狄光远听到这话既惊且疑,他父亲此前是通过他的手向代王传递过一封信件,狄光远不敢私启览细,因是不知详情。
可是听到代王这么说,顿时便意识到他父亲与代王应该是达成什么了不起的共识,于是他便点头道:“卑职领命,这便归家拜父。”
安排狄光远离营之后,李潼便跟随宫使往禁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