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屈南生和吴比各自领了两个饼子,拎了桶水回到那小破屋。
路上吴比还大概讲了讲坑底所见,屈南生似是早有耳闻,并未回应。
“那几剑是你下的手?”高个弟子的死相在屈南生脑中挥之不去,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无需知道。”吴比心说关你啥事儿,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又拜入乘鹤楼,又当木人……你是真想扛过三百轮,也做个乘鹤楼的外门弟子?”吴比压低声音道。
“吴仙家……我有一问。”屈南生不答,望了望窗外,忽然说起了别的,“倘若乘鹤楼发觉是你杀了他们的外门弟子,你会如何?”
“什么如何?”吴比眉头一皱,不知屈南生意之所指。
“是绑了我杀出去?还是找那黄曈老祖一决高下?”屈南生从窗边拿起一块扣放的破碗,舀了点水,喝一口递给了吴比。
吴比恍然——说了半天,屈南生果然是察觉到自己不足以一人平一楼,这才一直极力想要避免冲突;问的时候又怕伤及自己的自尊心,不敢直接问“你打不打得过乘鹤楼”,方才拐外抹角的……
“那便与我所料不差了。”屈南生见吴比不答,心里也有了底,“我才来不久,也听旁人说起过前几日石青与二仙人出门,收服了两个小……两个贼人回楼,应该就是吴仙家和余仙家吧?”
“是。”吴比坦然承认。
“既然如此,那老屈便斗胆说一说自己的计划吧!”屈南生点到即止,一抱拳道,“天歌是我的儿子,原本就不关吴仙家的事……您带我来到这儿,屈某已是铭感五内,更不好叫吴仙家为了救我儿子与乘鹤楼大打出手。”
“屈某到此数日,观其言见其行,知道这乘鹤楼不把人当人……”屈南生叹一口气,“寻常人等,可能今天试剑的架势不对,一不小心就死在那校场里;或者明天没伺候好哪位内门弟子,就死在了乘鹤楼中……”
“若是屈天歌也如我这般是个木人的话,我现在便对吴仙家叩首,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求你救回天歌。”屈南生碎碎念了半天,忽对吴比正色道,“但乘鹤楼唯有一点好处。”
“什么?”吴比见屈南生打听得清清楚楚,分析得头头是道,便顺着他继续问。
“对于‘有用之人’,乘鹤楼是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的。”屈南生面露畅怀之色,“吴仙家你也知道,我家天歌采药炼药的本事,本来就是南来镇一绝;他到了这乘鹤楼以后,马上就被大神仙陈新收做了内门弟子,日夜修炼……”
“入楼时我曾远远见过他几次,同辈弟子们都对天歌毕恭毕敬,楼内长老也是客客气气,甚至连二神仙的宠姬们也一直暗许颜色……”屈南生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吴仙家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会比乘鹤楼更适合天歌修仙么?”
“我老屈虽然不是什么仙人,但活了半辈子,也见过不少神仙和妖族……大差不差,他们没几个把凡人当人的。”屈南生见吴比不渴,拿回碗舀起水喝了一口,“那现在天歌能受到这种尊崇,我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不被欺压,能有所学,踏上仙路……我又何必非要把他拉出来?”
屈南生说罢,吴比也方才知道,原来屈天歌在乘鹤楼内居然是这种优待,怪不得这个死中年人一点也没有想跑的意思,甚至还当上了木人,去偷学那乘鹤楼的白鹤剑法。
“那你呢?你现在想开了?也要修仙了?”吴比苦笑片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准备听屈南生细细道来。
“嘿嘿……”屈南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仙人给的天资,我老屈也不能浪费不是?更何况要在乘鹤楼这种地方站稳,方便多陪陪天歌,不也得想办法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之人’么?”
吴比点点头,总算大致搞懂了屈南生心中所想,也暗自叹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屈南生的这个计划,的确是在没有自己帮忙前提下的最优解。
到头来就算屈南生自己扛不住,也不会影响屈天歌的修行;而一旦被他扛下来了,成为一名外门弟子,那么至少安全也就得到了保证。
最后父子俩皆入内门,一起大鱼大肉,全家升仙?
想得真美。
“所以我才求吴仙家莫要动手,也好方便我低调行事……”屈南生声音渐低,似乎不想对吴比要求太多。
“低调行事?莫要动手?今天我不动手,你不死在那儿了?”吴比一奇,心道那高个弟子都骑到脸上了,还要忍呢?
“嘿嘿……我老屈在南边和妖族打了那么久,要说保命的绝活也不是没有。”屈南生挠头笑笑,“那小孩只是想见见血,找回点颜面……和他们打了几次,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斤两,只要重伤不死,便不会有什么影响……”
吴比重新眯眼打量了屈南生片刻,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把这老汉想得简单了,低估了一个老灵魂的决心……
“重伤不死?没有影响?”吴比挠了挠脸,“你这马后炮放得也忒响亮……就算你真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