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有所怀疑,忿忿不平地解释了一句。
烟尽雨了然。
不过,秦贺在意的并不是那一把刀搅动的风雨。
风雪庵的神圣不容侵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西秦在一心一意的乱搞。
秦贺的平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父辈对后人的愤怒,怒不可遏时杀气控制不住的散出。
大厅温度陡降,烟尽雨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茶结成冰,心道这真是发生了个大事。
“怎么?气不撒在自己的崽子们身上,往我们身上撒嘛?”初帝一句话就把气氛拉了回来。
赤膊男子气势没了,此时他有一种自己是人间罪人的感觉。
四千万人的性命,白白毁在了西秦的手上。
秦贺顿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秦贺平静的说:“我回西秦看看,当面问秦画要个交代。”
“你去了没用,你又不会杀了他。北海这边再少一个你还怎么守,用人命填吗?”初帝心说现在就这么点人了。
初帝和西秦王相识千载,没人比他更清楚秦贺的为人。
秦贺的命是风雪庵的一个老和尚救的,若不是念及一丝血缘相连。
三十年前北萧城事变时这个孑然一身,潇洒肆意的赤膊汉子就回去收拾了西秦。
这次还不说北墙的事情,若是真放任他回去,定将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还有就是现在北海确实也走不开人,于公于私,处理西秦都不能让他这个秦家老祖宗出面。
如今外患当道,还内战不止,这是个什么样的愚昧人间?
初帝失望至极,真是想把这些个狼子全都杀尽解恨。
见到秦贺愧疚得将脸扭向旁边不敢直视他的悲戚模样,初帝明白这个汉子还是那个当初随他一起将走将行的至性男儿。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初帝深知再多指责已无裨益,便顺道安慰道:“算了,这也不关你的事。”
说着初帝起身便欲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可是,万万想不到,几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秦贺一把打开初帝的手,待到秦贺回过头初帝才发现这个七尺男儿双目好似要喷出火焰。
秦贺怒上心头,冲着初帝怒吼:“李休还,你他妈少在这里安慰我。妈的没有风雪庵,有他妈的墨海,有他妈的西秦,没有风雪庵他妈老子早死啦,这和风雪庵有什么关系?做什么大事,泄什么愤要杀光四千万人?西秦贺州是叫西秦贺州,是老子秦贺的,墨海我说了算,他算个什么东西… …”
一口一个老子,仿佛在他眼里,全天下都是自己的。
初帝回忆了一下,仿佛这是秦贺为数不多歇斯底里的咆哮,恍惚间好像还看到秦贺的眼角挤出一滴意义不明的液体。
他搞不懂,西秦那些后人有多大的怨恨,是何以至此?
此刻秦贺心里的悲恸无人能懂,多少年前的他尚在襁褓,不是一个老和尚从狼群撕咬里将他救下,哪里有什么后来的西秦王?
李休还是初帝的名讳,自从初帝登位后近千年来便没有几个人随意称呼过,时至今日还记得他是这个名字的人就所剩不多。
今日李休还之名重现在众人耳中,简直是如雷贯耳。
一些不知往事的人顿时明白一点事情,北休还洲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世人熟知的北地水土风月好,南上漂泊当休还的休还,而是原本初帝的名字就是李休还。
三十多人的大厅中寂静无声,只见李休还慢慢的抱紧这个曾经顶天立地此时悲恸得不能自已的秦贺,柔声道:“算了,就这样吧。”
紧拥秦贺时,初帝李休还朝着众人摆摆手。
众人心照不宣,悄无声息的离开。
过了一会儿,秦贺情绪稍定,略显疲态的坐在了地上。
此时大殿就只剩下大殿中央的两人,和隐没于角落黑暗里的烟尽雨。
烟尽雨将自身气息收敛至极致,呼吸频率从一息一息降到十息一息,慢慢的二十息一息,甚至降到最后,烟尽雨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减慢,血流速度减缓,逐渐接近死人的感觉。
当达到只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时,他就几乎等于融入了这个大厅的角落,未曾在那里存在过。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初帝开口了。
“好啦,我和西秦王都早已不是九境之人,不论你如何收敛,我们留意过你进来,自然知道你没出去。进来的人比出去的多一个,还怎么藏?既然有本事隐匿,不如现身一见,开门见山。”初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烟尽雨这个人,微微有些恼怒,说道。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烟尽雨意料。
他气息收敛得很成功,隐匿地点也选的不错,居然只是输在前后局早已被看到。
只见烟尽雨从角落黑暗里走了出来,五大三粗的秦贺微微惊讶。
居然是他,只是他留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