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只觉得万分屈辱,异常羞愤,脸色登时冷凝若冰霜,心中自然难受至极。
一时想起病逝的母亲,独在扬州的父亲,愈加泪光点点。
她虽生得孱弱性情却并不怯懦,为人子女又怎能任得人胡口随意编排父亲。
于是一步步上前,定住,欲要理论。
然而未待她开口,脑中忽地一下,朦胧听到一道似笑非笑的靡音,跟着,一句话就从黛玉嘴里说了出来: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编排我?”这声音既冷又肃,因着愤怒,便有些尖耳。
那两议论主子的竟吓得囫囵一哆嗦,腿一软一下从台阶墩上摔下来。
哎哟几声来不及叫唤,连忙匍身去磕头,瑟瑟发抖,连句求饶的话也不敢说。
这时,黛玉身边的两个婆子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抓起那地上的人,左右开弓啪啪几个大嘴巴子打下去,一边痛骂:“昏了头的老货怕是嫌命长了!哪个给你的胆子编排主子的不是,这就回了二奶奶掀了你的皮!”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姑娘饶了这一回吧。”这说话的二人一连受了五六下嘴巴子,眼见身前这位姑娘眼生,又从没见过,生的仙姝一样,猜这必定就是那位今日进府的林姑娘了。
心中连连哀嚎悔恨只叹倒霉。
而黛玉那里却惊得睁了睁眼,又十分茫然害怕。
因方才那话并不是她想说的,可不知为何不受控制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她脑子里仿佛有个男人在说话?然后自己就张嘴了。
一面心头起疑一面忍不住伤心自责,她今日头一次来外祖家,处处小心唯恐被人笑话,更无意惹事,就怕让人觉得轻狂无礼。
这会儿无端端就遇见这一出,到底年岁小,眼下偏首拿帕子捂着嘴无声流眼泪,片刻又更恨,忍不住冷冷讥道:“早知你家这样的规矩,却不该走这一遭。当初更不该打发了人去接,我何苦来,受这样的闲气!”话落,再忍不住呜咽之声,细细哭了起来。
那起领路的婆子吓坏了,忙叠声去安慰,又使眼色给身后的丫鬟,丫鬟赶紧上前劝慰。
婆子自也是想息事宁人的,真叫这位林姑娘哭到老太太跟前,她们哪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别看她们下手掌了碎嘴婆子几个巴掌,嘴里却道:“好姑娘快收收眼泪吧,何必跟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刁奴计较,反伤了自己身子。待会儿老太太见了还不知多心疼,少不得又生一场气。咱们先过去,回头禀了二奶奶自有她们好果子吃去。”
黛玉七窍玲珑心思,如何不懂这些人不过面上说得好听,实则并未把她看得尊重。不免自怜想到,终究不过外人罢了,寄人篱下,她哪有脸给人家添麻烦。
半晌,垂眸忍下眼泪,拿帕子慢慢拭干,才转身遥遥走了。下人们连忙跟了过去。
她走后,那两个吃了嘴巴子的婆子说了一句:“真真好个尖牙利嘴的林姑娘!”
回了贾母的院子,里头热闹哄哄的一团,见黛玉来,贾母连忙搂着她到身边坐,一边吩咐叫快快摆饭,别饿着她的玉儿。
食过晚饭,漱了口饮过茶,贾母让几个媳妇孙媳妇自下去用饭,自己和几个孙女儿说话。
一时想起还没给黛玉安排住的屋子,忖了片刻因说:“你们去几个人,把你们林姑娘安排到碧纱橱,将宝玉挪出来同我住暖阁里。等过了冬,开春再与他们收拾屋子。”
又见黛玉身边只一个老嬷嬷并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很不成样,遂指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丫鬟与她。余下粗使婆子丫头,一概与三春姐妹一样,配备齐全。
黛玉今日弃舟登岸便提着心神,时刻紧绷已是疲惫,那头老太太也困意上来让丫鬟伺候着休息了去。
新来的紫鹃和雪燕一起摆好屋子,新铺好床,洗漱过后便服侍姑娘上床休息。
紫鹃见黛玉眼中有泪痕,问她可是有哪里不适,黛玉摇摇头说无事,让人自去休息,紫鹃也就不再过问,替人拢好被子床帐,才去外间守夜。
睡在床上,幔帘围帐遮着,黛玉才慢慢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想她怎听到男人的声音,莫非是听错了不成?又倘或是入了癔症?
可是奇怪。
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此刻,耳边再次萦出一声仿佛看戏一样的轻哼。
黛玉一愣,撑起身来,抬头四处看,一手捏住了床下的被单,紧张地轻问:“是谁?是哪位在?”
这一声倒让晟帝顿了一下,随即眸中闪过些许惊讶和兴味。
确定了一件事,这画中小丫头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当真是个小可怜……”低沉肆意的声音随口逗趣。
黛玉拉起床帐,坐直起身,嘴里半咬着手帕忍声,眼里小心打量屋子四周。
她一举一动全现在晟帝眼神的透明屏幕中。晟帝起了兴致,便陪着人玩一玩,因而懒懒散散道:“不必找了,你看不见。”
黛玉十分聪明,即刻轻问:“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