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可不相信曾荣和欧阳思之间仅仅只是救命之恩这么简单。
这几个月和曾荣接触,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曾荣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只是每每他想进一步时,曾荣总是会适时地表现出她的抗拒,比如说方才,他明明把曾荣的手抓住了并包裹在他手心,可曾荣仍是会在第一时间抽出去。
尽管这些年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没有对任何人心动过,但他也明白,曾荣对他是关爱,夹杂了怜悯,也有同情,或许还带了点亲情,却独独不是他想要的喜欢,更不是爱。
一开始,他以为曾荣是嫌弃他的残疾,可接触了两次后,他知道她不是这种人,而是她有心事,或许是心里有了别人。
于是,他命江南江北两个去搜集了些曾荣进宫之前的消息,也就是她进京后到进宫之前那段时日。
因此,他知道了曾荣是跟徐老夫人进京的,进宫之前住在徐家下人的房子里,在徐家二儿媳的绣坊里做绣娘,也知道了曾荣和王家的过节,知道王梵、李漫、顾砭三个去锦绣坊骚扰曾荣一事。
正因为王家的步步紧逼,曾荣不想徐家夹在中间为难,才不得已进宫做了一名绣娘。
而朱恒之所以替曾荣把两位兄长接来,则是因为他从阿梅嘴里得知曾荣把曾华寄养在徐家,也知曾荣一直在跟锦绣坊合作画花样挣钱准备买房把自己兄长接来。
朱恒不忍让曾荣小小年纪太过操持,因而,他想替她把这件事揽过来,正好曾荣上次又提到了欧阳思,说她欠了这人很大的人情,当时他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就承诺说这份人情他来替曾荣还。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曾荣欠的居然会是救命之恩外加再造之恩,因为对方不仅是一位年轻有才华的书生,还是一位善良又乐于助人的医者,曾荣正是在此人的帮助下从那个家逃离出来住进了书院,又跟着此人学会了识字、画画和辨识草药,这才有了一技之长,有了养活自己的底气。
可以说,这个人不但救了曾荣的命,也替曾荣铺好了一条后路,若没有这条后路,曾荣不可能有机会救下徐家那位嫡长孙徐靖,也就没有后来的进京,没有他们的相遇。
总之,这个人对曾荣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朱恒本没有信心自己能取而代之,可方才看到曾荣手上的针眼和淤青,他动容了,也动心了,故而他破天荒抓住了曾荣的手,他想自私一次,也想再努力一次,错过她,他不清楚自己还能否遇到这么善良、纯粹又相契合的女子。
诚然,他完全可以不顾及曾荣的内心感受而把她强留在自己身边,假以时日,或许有一天曾荣会把那个人放下,可在这之前呢?
朱恒矛盾了。
故而,当曾荣问他是否落下什么没说,他反问曾荣可有什么想告诉他的,可真当曾荣说出“救命之恩,仅此而已”八个字时,朱恒开心之余却又难免有点失落。
开心是因为曾荣肯骗他,说明她不舍得伤害他,说明她仍是很看重他;失落也是因为曾荣在骗他,说明曾荣没有把他当成知己,不相信他会因为爱屋及乌而不去伤害她所看重的救命恩人。
好奇怪的感觉,平生第一次,开心和失落居然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欺瞒。
朱恒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均落在了曾荣的眼里,前一刻双眸还灿若星辰,后一刻眼眸一垂,光华顿失,且双唇一抿,主动松开了曾荣的衣裙,把自己的手放到膝盖上,徒然地自己的膝盖上蹭了蹭。
曾荣和他相处了这些时日,对他的这些小动作早就了然于心,因而,曾荣再次蹲在了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试着叫了一声,“阿恒。”
“你,你,你叫我什么?”朱恒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看向曾荣的眼睛里又似有流光闪过。
“阿恒,我没有骗你,之前之所以不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我不想把我的过往剖开放在你面前,那些伤痛都过去了,我不想因为它们再在你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划上几刀,你本就如此艰难,我又于心何忍?”曾荣解释道。
她知道,这件事若不说清楚,只怕朱恒心里一直会有阴影的,甚至于会影响到他的健康。
“你,你,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他,你喜欢的是。。。”朱恒一激动抓住了曾荣的肩膀。
“阿恒。”曾荣打断了他,“我能确定的是自己真不喜欢他,至于别的,我还需要时间。”
“为什么?”朱恒很是不理解。
曾荣明明这么关心他,难过时陪他胡闹,糊涂时用心开导他,生无可恋的那段时日就连他用膳吃药也是她花心思哄他,再后来,陪他念书作画,陪他赏花听风,陪他上街放风筝,不管开心不开心,她都能准确地洞察到他的心意,适时地找出应对之法。
对了,她还为了他去学针灸,把自己的手快弄成筛子,如果说这些还不能确定是喜欢是爱,那真正的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
朱恒想大声问出来,可几次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怕那个答案是自己无法承受之重。
“不为什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