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让容歆行使规劝之责, 容歆回去后便没有道理瞒着太子,将今日面圣与康熙交流的内容,尽数告知太子, 然后由太子自行决定。
“我知殿下不是任性之人,因而并不想劝您,只希望您所有的决定皆是再三思考后作出的,莫要悔不当初。”
人常说“父子没有隔夜仇”,然康熙和太子这一对天家父子, 亲情里掺杂太多东西,无一能挑出,旁人劝说其实并无意义,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容歆之所以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是因为她相信太子,太子是大清的储君, 不会一直选择逃避, 任由事情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
而太子没对容歆的话作出回应,只是确认地问道:“弘昭说皇阿玛随身带着我的东西?”
容歆点头, “正是。皇长孙还说,皇上随身携带之物里, 唯有那一只箱子, 是由皇上亲自保管。”
太子无意识地把玩折扇, 轻声道:“姑姑,我从前以为, 皇阿玛真的会一直无条件地站在我这一边, 可是事实证明, 没有人会永远和谁同一步伐。”
太子苦笑, “既然我也没有紧紧跟随皇阿玛的脚步, 便不该强求皇阿玛。”
“殿下……”
太子摇头,长舒一口气,笑道:“我没事,只是越加清明罢了。”
“我不知道您想明白什么,只是人活得过于明白不一定是件好事,豁达舒朗才延年益寿。”
“心有朗风明月,便不虚人间此行。”太子眉眼带笑,“姑姑从前不都是教导胤礽要无愧此心吗?怎么如今变成延年益寿了?”
容歆嗔他一眼,“总归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再不留下听您促狭我了。”
“姑姑莫急着走。”太子抬手拦住她,问道,“姑姑,我想让德妃从永和宫出来,也想让王贵人升上嫔位,可有办法?”
容歆微微蹙眉,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德妃乌雅氏当年能在宫里搅风搅雨,便是因为生下三个皇子一个皇女,底气十足。
如今四阿哥等人皆以长大成人,且颇受康熙重用,母凭子贵,宫里不少人打心眼儿里不希望德妃解禁。
而王贵人是如今后宫中最得康熙宠爱的妃子,受宠程度丝毫不下于当年的德妃。
自三十二年以来,康熙四个最小的皇子皆由王贵人所出,她背后又有族人以及江宁织造曹家,也就位低这一点能压住她几分气焰。
容歆实在想不清楚,太子抬起这样两个有可能不会□□分的人,意欲为何?
“如今宫里太过平静,总有些无趣。”太子的眼尾因为笑意上弯,折扇轻轻敲打书案。
容歆眉头稍松,回答先前太子的问题:“后宫的事,向来不过皇上一句话罢了,想教德妃出来,只要六阿哥和十四阿哥性子稳重些,多办好几件差事便可。”
太子随意地点头,又问道:“王贵人呢?”
“当年皇后娘娘定下的规矩,论功行赏,王贵人生下四个阿哥,足够晋位分,只是皇上这些年越发不爱册封后宫,后宫又无人能提。”
太子若有所思,“是以,只要有一个合适的人提醒皇阿玛便可吗?”
容歆点头,如若有一个人,在后宫之事上能说几句话,又在康熙面前有几分颜面,这两件事,几乎可以算作一件事。
不过……
容歆与太子对视,宫里符合的人,也就只有皇太后、苏麻喇姑和……容歆了。
皇太后向来不管事,苏麻喇姑已经吃斋念佛多年,身体又不好,既是太子所求,似乎只有容歆最合适。
太子清咳一声,道:“待回京后,我教老四督促着老六和小十四,德妃的事,应该不必姑姑出面。”
容歆未出声,眼神却在问:那王贵人呢?
太子抬起扇子,碰了碰鼻尖,尴尬地笑道:“王贵人的事也不急,皇阿玛宠爱幼子,待小十九再大些,能够哄得皇阿玛开心,想必也不难。”
“您为何不直言,说想让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
容歆无奈,如此简单的请求,太子连她都不能那般随意地说出来,更何况在康熙面前。
父子二人闹到这个地步,何尝没有太子的一笔?康熙先前说太子也不相信他,也不是没有缘由。
而太子听容歆一问,恍然一瞬,解释道:“我绝非与姑姑见外,只是不想您受累。”
“我没怀疑您。”容歆心里一叹,就是年纪增长,没有年少时坦率了,兴许是每个成年人都会有的改变。
然后,容歆对太子道:“这件事儿我记在心里,等到有合适的时机,便向皇上提一句。”
“谢过姑姑。”
容歆摇头,“不管您到底想做什么,我总归是会支持您的。”
不过一直到回京,康熙都没再召见过容歆,容歆也没什么理由去求见他,这事儿便暂且搁下了。
回京的路上,太子和大阿哥有了一件喜事,那便是两人派出海的船终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