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般人吗?这宫里人皆眉高眼低,我这些年在前面努力撑着,还不是想教你们无人敢小瞧?”
“你从前或许是如此想法,可这些事比命还重要吗?你此时还不愿放手,我很难不往那处想……”
钮祜禄贵妃抓紧身下的床褥,反问:“难道便不为几个孩子的前程打算吗?”
“太子殿下既是好储君,又是好兄长,怎会亏待弟弟们?三阿哥和四阿哥入朝,太子毫不吝啬,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不比你捏着这宫权强上百倍?”
“呵——”钮祜禄贵妃看着她一如从前简单的模样,扯起一个苦笑,“那样遥远的事情,我无法相信。”
所以只有眼下手中的权力,方能教钮祜禄贵妃安心。
早在珂琪当着容歆的面说出第一句话,便猜到她是准备孤注一掷,让钮祜禄贵妃不得不彻底放下宫权。
容歆扶了扶头上的钗,不得不打断道:“且有一个问题,皇上将宫权交给太子妃,便是有所考量,已不是贵妃一人想重新接管宫权便能够接管的。”
两人皆沉默,随后,珂琪低声道:“我们知道,只是……”
她话还未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直接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而珂琪哭泣,不似有些人那般歇斯底里,反倒几若无声,便更惹人怜惜。
容歆见不得她如此,忙轻声安慰道:“哭什么?你们皆不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冷漠收场,该趁此机会交心才是。”
珂琪流着泪点头,“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三人向门的方向投以目光,便听外头宫女道:“贵妃娘娘,小主,八阿哥和十阿哥过来探望贵妃娘娘。”
钮祜禄贵妃哪有心情见他们,当即便道:“不见,教他们回去。”
珂琪则是飞快地擦着脸颊上的泪水,用力收着情绪。
容歆见状,便起身道:“你们二人好好谈一谈,我出去和几位阿哥解释一二。”
珂琪鼻音还未消,却妥帖道:“麻烦您了。”
“无妨。”
容歆直接便在此跟两人告辞,出了内室再往外走前,最后听到珂琪的一句问话:“济兰,你可有数过,这院子里的葡萄架,有多少年是我一人打理的吗?”
初心啊……
容歆看着院中那郁郁葱葱的葡萄架,突然想起,好似听闻过,康熙也有好几年没像早年间那样,闲时便来长春宫坐坐了。
“容姑姑。”
容歆看着两个少年阿哥的脸,脚步一顿,又转回身敲了敲门。
钮祜禄贵妃和珂琪皆疑惑地看着她。
“我比宫中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过得与众不同。”容歆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头一样轻柔,“从前看着你们二人,便会想,倘若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两位娘娘也有机会敞开心扉,兴许也如你们一般……”
“女官此言,从何说起?”
容歆目光从两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定在钮祜禄贵妃身下的床榻上,“当年也是在这间屋子,孝昭皇后与我说,她有一只红玛瑙镯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忆及从前,孝昭皇后鲜衣怒马的模样,仁孝皇后鲜活的神情,仍旧未在她心中褪色。
“她们二人,一个当朝首辅的孙女,一个辅政大臣的女儿,自小便被比较着长大。”
“而一次刻意的偶然,孝昭皇后惹了仁孝皇后不快,原想拿她那只极喜欢的镯子向仁孝皇后赔罪,可惜一直难以启齿。”
“后来两人皆进了宫,各有立场,有些话便更难说出口。”
容歆脑中闪过两人离世前最后的画面,嘴唇颤了颤,缓缓弯起,控制住眼中的泪意,笑道:“多难得啊,您二位有这样的延续。”
哪怕孝昭皇后也已薨逝十七年,两位皇后仍然在惠及钮祜禄贵妃和珂琪,甚至惠及着太子和几位阿哥,为何不珍惜呢?
容歆说完这一段话,便再次出了寝殿,对三位阿哥柔声道:“贵妃娘娘教几位殿下明日再来,今日暂且请先回去。”
八阿哥胤禩扫向院中走来走去忙碌的宫侍们,问道:“赫舍里额娘果真要搬出长春宫吗?”
十阿哥胤俄也紧紧盯着容歆,生怕她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容歆微微一笑,冲着三人摇摇头,“放心,不会的。”
两人顿时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而他们今日既无法见到人,便只得离开长春宫,顺路与容歆一道走。
三人边走边聊,气氛看起来还算熟稔,只与三阿哥胤祉和容歆相处时相比,到底生疏许多。
“听三哥说,请您替他向太子二哥美言,三哥才能进仁昭书院读书。”
容歆听得八阿哥的话,心中生出某种预感,面上却淡笑道:“事实并非如此,其实是三阿哥的执着改变了皇上和太子的想法。”
皇子跑去书院读书这件事,乍一听起来确实荒唐,便是太子,初听闻时也担心三阿哥是一时兴起,未想到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