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吾欲向诸位借粮赈济灾民。”
太子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先前说话的那位商人,是岱州府商会的会长, 姓范, 与八大晋商之首的介休范氏属同族, 在岱州府极有地位。
当年这八大晋商为清军入关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若是教容歆来看, 与叛徒无异。
然在太子的立场上,便是对只知逐利的商人心中有些许看法,他们却也都是大清的子民,只要未曾犯法, 并不会就因偏见而差别对待。
更何况此时,他还用得到这些人。
遂太子补充道:“今日我所言, 仅以我个人的名义, 而不是以朝廷的名义。诸位若是愿意助我救济灾民, 立字据, 由岱州府百姓为证, 待我回京, 必定会如数归还。”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倒不是担心有借无还, 而是不愿白白拿出去东西还一点儿好处也占不到。
然而上首之人纵是年幼,毕竟也是太子, 不能明着说也不能不说,一时间纷纷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只能看向范会长。
范会长在众人的目光中摸了两把胡子, 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赈灾借粮,实为仁义之举,我等自不敢提归还一事,便是敬献一二也是义不容辞。”
“是是是。”
“我等义不容辞。”
“必定支持太子殿下。”
其余人纷纷响应,然而范会长话锋一转,略带些许愧疚道:“然我等去年皆损失惨重,如今也是捉襟见肘,万望太子殿下见谅。”
其余人一听,也跟着改换口风,道:
“请太子殿下见谅。”
“必定竭尽全力支持,望太子殿下莫要嫌少。”
“力有不逮,唉——”
“……”
他们这番作态,太子如何能丝毫看不出是对他的轻视,可他确实除了原数奉还,并不能保证给他们什么。
容歆原先一直安静地站在太子身后,此时便微微倾身,状似只对太子说,实际声音不小道:“殿下,纸笔我已背好,不若便由知府大人亲自执笔手书字据,您以为如何?”
太子颔首,卸下他的私印,道:“由姑姑替我盖上印信吧。”
容歆恭敬地接过来,冲着身侧一护卫招手,随后又笑着建议道:“虽说殿下不愿占一丝一毫民脂,必定会按价归还今日向诸位先生所借的粮食,但总归是一件义举,来日还是要在皇上面前为诸位请功的。”
“是,救下诸多百姓的性命,此等义举,我定会如实向皇阿玛禀明。”
太子说到后来,见下首诸人神色间皆有变化,瞬间明白过来姑姑的用意,与姑姑对视一眼,装作嘱咐她道:“姑姑替我仔细保存好这些字据,回头我呈给皇阿玛看。”
容歆笑着应下来,行至岱州知府桌边,客气道:“知府大人,请。”
岱州知府冲着她微一拱手,随后提笔蘸墨。
而本来还“捉襟见肘”的众人,此时立即便忠孝节义上身,纷纷表示倾尽家产也要支持太子赈济灾民。
太子深知他们此状皆为讨好父皇,然只要能拿到目的,他并不在意,深知还大家称赞。
岱州知府捏着笔记录着一笔又一笔的巨额粮食,还有棉衣药材等物不可计数,脸上渐渐开始无人色,手也越发颤抖。
容歆将每一张字据都整齐的摆在一旁晾干,转身见他字迹越发失了稳重,便小声提醒道:“知府大人,此字据是要呈给皇上的,若是教皇上见到您如此书法,恐怕会心生失望……”
岱州知府捏着白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攥了攥笔杆,讪讪道:“下官疏忽,疏忽……”
在场所有人都将要“借”给太子的粮食记录在案,太子满意地看着铺满整个桌案的字据,道:“字据在此,待诸位如数将粮食送到,我的私印便会有容女官当场印下。”
“我等自然信得过太子殿下,无需归还。”
太子摆手,“还,当然是要还的,身为太子,理当一言九鼎。”
宴后,太子也不久留诸人,直接由护卫们一一送他们离开。
此举也不算慢待,毕竟宫中任护卫之人,皆是八旗年轻子弟,或是家世不俗,或是自身能力出众,总之送一众多为平民之身的商贾富绅,绝对是客气。
而等人皆散尽,岱州知府立即滑落下椅子,跪在地上。
然太子根本不愿听他说话,直接对容歆道:“姑姑,我的住处可有安排好?”
“都劳烦知府夫人安排妥当了,太子不方便住在后院,便在前衙安置。”
太子一听,颔首道:“既如此,早些休息,明日还有的忙。”
言罢,两人直接晾下岱州知府,径自前往下塌处。
岱州知府知府瘫坐在地,面如死灰,他确实是小看了十一岁的太子,现下恐怕再无转圜的余地……
太子的护卫们并未阻拦知府回后宅,所以知府夫人见到他脚步蹒跚,满面惊讶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