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 淑贵妃佟佳氏发动, 许是情分到底有些不同, 康熙早朝之后便出现在承乾宫, 奏折也都临时搬到了承乾宫正殿,一边处理朝政, 一边亲自等候淑贵妃生产。
这是当年仁孝皇后生产时才有过的待遇, 后宫的嫔妃们对此都心里泛酸不已,尤其是康熙十三年前进宫的老人们。
她们见识过皇上对仁孝皇后的感情, 那是旁的受宠的妃子比不得的敬重。便是淑贵妃佟佳氏最受宠的时候, 也半点不敢对仁孝皇后不敬。
后来的妃子, 纵是如何受宠,皇上从未因其影响朝事半分。
虽说淑贵妃佟佳氏生产,皇上只是挪了奏折到承乾宫,但众妃嫔心里,若万一这是某种预兆,她们并不乐见。
而其中最受威胁的, 必然是几个高位嫔妃,首当其冲的便是惠、宜、荣三妃, 其次才是钮祜禄贵妃。
宫中所有人都在等, 先是从承乾宫传出了风声, 说是淑贵妃生产有些不顺,及至申时三刻,淑贵妃方才艰难地产下一羸弱的皇女。
各宫原本稍显紧绷的气氛顿时一松,面上不好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 内里如何想,诸人却多少有几分心照不宣。
而旁人如何想,钮祜禄贵妃是完全不关心的,自从闭门不出又谢客,她是整日里和赫舍里·珂琪在长春宫侍弄她们那几分地。
淑贵妃佟佳氏生产时如此,淑贵妃之女一月便殇以及不差几日宜妃郭络罗氏便产下一个健康的皇子,亦是如此。
还颇有几许闲适地写了一句不甚通的词:“两耳不闻,长春宫外万千事;一心一意,只顾眼前二三人。”
容歆平素若非受了邀请,平素少有主动踏足后宫之时,也几乎不来长春宫打扰她们的安静日子。
不过偶尔,钮祜禄贵妃也会替赫舍里·珂琪邀请她,容歆念及赫舍里·珂琪并不似有些人为利益亲近于太子,便也都不会拒绝前往。
今日午时,容歆如约来了长春宫,一踏进长春宫门,便见康熙坐在菜地旁的亭子里,只珂琪一人作陪。
康熙也看见了她,容歆立即便行至亭下,恭敬地行礼:“皇上吉祥。”
“起吧,你今日怎么到长春宫来了?”
如今已经而立之年的康熙,身上威势更胜从先,也更加喜怒难辨,不怒自威。
容歆已经许久未与康熙直接对话,感受到投注于身上的目光,躬身道:“回皇上,钮祜禄贵妃说要送些小菜给几位皇子尝鲜,奴才亲自来取。”
康熙转向那片绿油油的菜地,随意道:“朕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皆尝过贵妃和赫舍里氏种的菜,颇有些意趣,也该教胤礽几个皇子知道稼穑艰难。”
钮祜禄贵妃和赫舍里氏将原本种花的地方改成菜园,他也由着两人去折腾,甚至偶尔想要纾解朝堂上无法言说的烦闷,便会来这儿坐坐,看看赫舍里氏侍弄小菜。
而容歆听后,奉承道:“皇上体恤民苦,实乃万民之福。”语气几无起伏。
康熙瞥了她一眼,道:“朕认识你已有十八年,不必作此情态。”
容歆恭敬地应道:“是,皇上。”
两人言谈之间,颇有几分不同寻常,康熙的语气也与珂琪先前所见的不同,但这熟稔又并不见暧昧,教她心中极讶异。
然珂琪只是默默为皇上添了一杯茶,并不发出声音打扰他们。
“胤礽的行装收拾好了吗?”
容歆答道:“回皇上,已收拾好妥当。”
康熙颔首,闲谈道:“兴安围猎,朕知道胤礽必定也是想去的,只是他身为太子,又年幼,近几年,朕是不会教他去的。”
“皇上的爱子之心,太子殿下是明白的。”
太子今年十岁,大阿哥也才十二,若是在围场,便是身边有众多护卫,她也是放心不下的,能不去也好。
而此番,康熙是要陪同太皇太后巡幸五台山,他特地带了太子同往。
太子自是极高兴的,便是容歆,难得有机会走出皇宫,心情也甚是不错。
康熙又留了一刻钟左右,便离开,珂琪则是笑着对容歆道:“容女官,菜一早我便摘好了,我这就叫宫女拿过来。”
“您吩咐一声便是,不必劳累走一趟。”
“她是还有别的物件儿,可不是要亲自去取。”钮祜禄贵妃扶着两个宫女的手踏出正殿,道,“容女官不急着走吧?若是不急,便与我坐一会儿。”
容歆见珂琪笑容腼腆,便猜测她许是又给太子做了什么东西,便点点头,道:“我无事,小主不必急。”
珂琪这才转身离开,而钮祜禄贵妃坐在康熙之前做的位置,挥退宫人,对容歆道:“皇上体贴,让我不必挺着肚子作陪,遂我才待在里头。”
皇上体贴,她还真就顺从的不陪着,偏偏人走了又出来……
容歆暗自摇头,却也并不拆穿,只问道:“您身体可还好?没有不适吧?”
钮祜禄贵妃爽朗道:“心情舒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