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现中午没吃东西,这会早就饿了,可此时看着三位大佬严肃的样子,自己先动手确是非常的不礼貌,只好干耗着,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不停咽着口水。
陕西路安抚使范仲淹,于近日向宋仁宗上《答手诏条陈十事疏》,提出“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等十项以整顿吏治为中心,意在限制冗官,提高效率,并藉以达到节省钱财的改革主张。
不过历史上是于庆历三年才发生的事情,此时因为对夏战争的胜利,韩、范二人也积累了足够多的威望,所以,这份奏疏提前出世了。
听到韩琦发问,两人也不着急答话,就这么沉默下去,李现心里着急,你们倒是说话呀,说完了我才能吃饭不是…
终于,富弼打破了沉默:“韩相如何看?”
韩琦官拜知枢密院事,又挂着龙图阁学士,在一些不正式的场合,可以尊称为“相”。
“三冗必须要解决,要不然不出百年我朝会被拖垮!”韩琦坚定道。
“去岁朝廷收支十之七八,竟然都用来养兵了,冗兵为上!”曾公亮道,此时北宋王朝已经有了接近一百四十万的军队,不过其中只有三十万不到是可以用来征战的禁军和边军,其余都是只能维持治安的厢军,光拿粮饷无法作战。
而这些厢军成分复杂,哪里遭灾了,哪里造反了,失去了土地和家园的男丁,也不管年纪多大,编成厢军,由朝廷供养,这样,就不会发生叛乱了。
真是奇怪的思维,不过条陈十疏中兵事只占三条,曾公亮直言兵事为上,真是视“冗员”如无物,官官相护的道理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一样,李现作为一个武人,心中有些憋屈,却无法分说。
“三冗环环相扣,最终表现为冗费,要改就要大改,否则国朝危矣。”富弼说道,总算说了句稍显公道的话,只要有钱,三冗的问题暂时就不是那么突出。
“那还前狼后虎什么?明日朝议,我们就上疏支持!”韩琦果真是心性坚定,此时正值壮年,意气奋发,面对国家的问题毫无逃避,这与他晚年坚决反对王安石的变法简直判若两人。
“唉…怕我们三人是不够的。”曾公亮叹道。
“我已说服欧阳修,他明日定会支持我!”韩琦又道。
富弼和曾公亮两人眼前一亮,来自文坛领袖的支持让他们心中安定不少。
“只是不知道吕相他们怎么看……”富弼又抛出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希文此举利国利民,若是有人拦阻,老夫不在乎再来一次片纸落去四宰执,你我身负大宋的未来与希望,望与诸公共进退,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韩琦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铿锵言语声中,浑身散发着无与争锋的气场。
看着异想天开的义父,李现无语,微微摇了摇头,继续盯着桌上的鸡腿发呆。
动作虽小,可还是被韩琦看在了眼里:“上云,你作为一个军人,如何看?”
“啊?”见三人都直直看了过来,知道自己怕是什么也不说,这顿饭估计不知道得等到何时才吃的上了。
“义父、诸位相公,现有点滴愚见,望诸公评判。
古来变法者多失败,唯秦用商鞅变法始成霸业!”
“商君当为我等楷模。”曾公亮微笑道,这李现果然如韩琦所说,文武兼备啊,还知道引用典故。
“可秦孝公逝世后,商鞅被公子虔指为谋反,战败死于彤地,尸身车裂,全家被杀。”李现接着说道。
厅中众人都仿佛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气势一滞。
“可奇怪的是,商君定的法度却沿用了下去,并未随他身死灯灭啊…”
李现忍不了了,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老子又渴又饿,你们要搞小团体随时都可以,为什么偏偏选在吃饭的时候开会。
见无人开口,李现又道:“所以说,改革变法的首要,不在于这件事情对国家是否有利,而在于对什么人有利,对什么人不利,朝堂之上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诸位相公都清楚了吗?
若是这法对任何人都不利,哪怕他好得犹如无上仙境,那也只能落得失败的下场!”
三人听着李现所说,都愣住了,这些事情他们还真没有想过。
“我举个例子,咱们就说这‘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三条,范使臣意在裁汰不称职的官员,而裁减冗官,精简机构,是变法的核心内容。
可诸位相公可曾想过,这个过程中到底谁受益了?
恩荫减少、磨勘严密,贵族和昏官不会支持!
即使是称职官员,也要削减其薪俸,清官也不会支持!
减少科举考试的录取名额,以解决官多为患的问题,相公们,此举一出,全天下的文人士子都不会支持!
谁都不支持的发令,怎么可能会成功?”
“可官家年轻有为、锐意图志,定会支持!”韩琦猛地站起来驳斥道。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