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夫人觉得自己特别有理,憋屈了这么些日子,她终于可以有理有据地质问穆氏了。
“这种事也不是老身睁眼说瞎话。”她告诉穆氏,“你可以出门打听打听,当初是四殿下在早朝上,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亲口承认是他邀了四丫头喝茶,四丫头这才没能跟着咱们府上的车队一起回来。结果你们一口咬定是景盛把她给丢了!”
老夫人越说越气,“老身可以当那都是误会,但如果误会解开了,你就应该到尘王府去要人,而不是再在家里耀武扬威挥鞭子。老身实在想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教育的女儿,她跟四殿下去喝茶,连个招呼都不给家里打,让她二叔二婶蒙受这样的冤屈,你还在这不依不饶的。你们大房一家都是山匪吗?穆千秋,之前你们几次三番奚落红妆,如今你自己的女儿也做出这等事来,你又怎么说?”
穆氏始终皱着眉不说话,她眼下既不明白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那位尘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冲着老夫人这个架式,这事儿应该不是假的,可若是真的,尘王殿下为何要在朝中说出那样的话?计嬷嬷分明同她说过言儿住在炎华宫,也只同那位帝尊大人有关系,这为何又牵扯出一位四殿下来?
她悄悄看向计嬷嬷,但见计嬷嬷微微摇头,便知计嬷嬷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干脆直问:“老夫人究竟想说什么?”
老太太见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叹了一声,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老身叫你过来不是要同你发脾气的,我是夜家的老夫人,我就是再生你们的气,我也不能不管我的子子孙孙。言儿她也是我的孙女,我虽嘴上不饶她,但心里总归也是希望她能过得好。先前肃王府的事就算揭过去了,如今又牵扯进来一位尘王,老身便想着,可不能再委屈了言儿,咱们做长辈的总得为她做点什么,让她的后半生能够顺心顺意。”
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摇头,“言儿这孩子我说她什么好呢?她那性子也是被她祖父给宠坏了,想要什么就得得到什么,且为了得到几乎就可以不计手段。千秋,有个事你得承认,就是当初言儿跟六殿下的婚事,人家六殿下原本是不乐意的。但是言儿实在喜欢得紧,逮着机会就去求她祖父替她做主想办法。后来她祖父被磨得没招儿了,这才豁出去一张老脸,请得先帝下了旨,为他们赐婚。为此六殿下还砸了东西,这都是事实。”
老太太的话让穆氏有些无言以对,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当初的确是她的女儿先看上了六殿下,几次三番主动表达心里的喜欢,再央求着老太爷去帮她定下这门亲事的。
当初她因为这事儿没少跟女儿生气,气极时也曾骂过难听的话,说一个女孩子家主赶着去追求男子,还死气白赖的去求皇上,说出去脸往哪里搁?
可到底还是没劝回来,到底还是没拗得过女儿。
那是她注定要后悔一辈子的事,要早有今日,她当初就是打断女儿的腿,也绝不会让她嫁到肃王府去。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眼下老夫人旧事重提,她的确是没有什么立场反驳。
见穆氏不吱声,老夫人更得意了,“所以你也不能全怪红妆抢了言儿的位置,因为六殿下打从心里头是喜欢红妆的。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咱们只说现在。现在言儿又相中了四殿下,老身想着,那尘王是景归的学生,从前景归在时可没少在老身面前夸赞那位学生,这个事情千秋你也是知道的吧?”
穆氏还不说话,因为老夫人说的又是对的,夜景归的确时常夸赞那位学生,就是四殿下被送到归月国之后,他还是时常念叨,还说实在是可惜了,如果没有质子这个事,他是真有心搓合四殿下娶自己的一个女儿。
“千秋啊,咱们错过一回了,言儿也错过一回了。错了就该吸取教训,可不能一错再错。所以老身的意思是,既然言儿同四殿下有意,那这次咱们就成全她,主动张罗着把亲事给定了。毕竟四殿下是个靠得住的人,是景归的学生,这算是知根知底。再者,皇子王爷,身份地位也不差,将来二人结成夫妇,再到景归的牌位前上柱香,景归在九泉之下也一定高兴的。”
穆氏终于有了反应,她看向老夫人,歪着头琢磨起来。
四殿下是靠谱的,但老夫人绝对不靠谱。这事儿如果放在几个月以前,她肯定会点头。因为就像老夫人说的,四殿下是她丈夫的学生,是靠得住的人,如果言儿能同四殿下结成夫妇,她的确是可以放心,她的丈夫也的确会九泉欣慰。
但如今事过境迁,夜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局势了,言儿也不再是从前的言儿了。她能为从前的言儿做主,现在这个女儿她却是做不了主的。
再者,四殿下毕竟在归月国生活多年,谁知道这些年间又发生过什么,谁知道他在归月国有没有知己红颜。
当然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些,最主要的是,她现在的女儿特别出息,皇子王爷看不上,要看就看上北齐那位神仙帝尊。人家如今就住在炎华宫里,虽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但炎华宫那是什么地方,跟外头的王府能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