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回首,漫步往暖阁走去,最终停在合欢树下,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动作僵硬迟缓,仿佛是行将入土的老人,连那眼神也没有年轻人拥有的活力,沧桑疲倦。
“秋寒,你跟了我十二年了吧。”
秋寒心头一紧“是啊,自从高祖皇后将奴婢赐给小姐后,奴婢便一直跟着您。”
温婉满意的点点头“这些年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那些事儿也没那么容易办成。”
秋寒越加的不安“小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可是想少爷了,奴婢去将少爷抱过来。”
“不用了。”温婉摆摆手。
“小姐!”秋寒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温婉抬起头,给了秋寒一个灿烂的笑容“秋寒,替我完成最后一件事吧……”
“小姐,您在胡说什么,奴婢帮你的机会还多呢,怎么会是最后一件呢。”秋寒跪倒在温婉的面前。
温婉伸出手,抚摸着秋寒冰凉的面颊,声音很轻很轻“我答应他,要爱他十二年,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可他不知道,他以为只有两年,所以啊,这个解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秋寒,好好活着……”
温婉在秋寒惊恐欲绝的呼唤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手中还捏着那块墨竹和田玉,面朝着青翠的竹林,嘴角带着笑意,可再也没有睁开眼过……
临终前,她没有提过唯一的儿子,没有关心过嘉柔公主贺慎行皇帝皇后会不会伤心,也没思念过至交好友,至始至终,从头到尾,她的遗言都是沈致渊。
因为,她本就是为了沈致渊而来。
她不欠谁,无论是亲人还是好友,她都竭尽全力的帮助他们获得幸福,而沈致渊,她也不欠,无论是爱还是付出,她从来都不比他的少。
所以啊,她谁都不欠……
夜幕降临的时候。
沈致渊方才从宫里出来,尽管他绞尽脑汁,也才堪堪理出完美的赈灾方案,刚刚出宫,他便马不停蹄的冲回了沈府。
刚刚抵达门口,就看到一个身影,积雪在她身上留下了水印,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脸色发青。
“大人,小姐等您很久了。”
沈致渊心头一紧,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慌乱“婉婉在哪儿?”
秋寒僵硬的带路“大人,走吧。奴婢猜小姐最先想见你的人是你,所以一直没有通知其他人。”
沈致渊拔腿就跑,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暖阁,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次墙,亦或是摔倒多少次又爬起来多少次,只知道他到底暖阁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的污秽残雪。
当看清那椅子上的人儿后,沈致渊的脚步放缓了下来,不是放松,而是脚太沉重了,重得他每一步都那么的艰难。
“婉,婉婉,婉婉。”
一步又一步,椅子上的人儿终于看清了。
还是笑着,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少,就是脸色惨白,全身僵硬冰冷。奇书
“婉婉,睡醒了就该睁开眼了……”
“你看,我都回来了。”
“婉婉,该醒了,再不醒会着凉的。”
沈致渊跪在温婉的面前,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那冰冷的脸颊,一丝温度都没有,一点气息都没有。
“大人,小姐已经走了。”
秋寒的诉说打破了凄凉美好的画面,沈致渊猛地回首,冲秋寒咆哮道“胡说八道!婉婉说过她会爱我十二年的,如今才过了两年!才两年!”
“婉婉向来遵守承诺,她怎么会走,她怎么会走?!”
秋寒看着那泣血的男人,依旧面色平静“小姐她已经爱了您十二年。从小姐醒来的那一刻,从你步入官场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小姐说,你不知道那十年的事情,让奴婢告诉你。”
“十年前,你刚刚考上状元,小姐便给你铺好了路,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一个初入朝堂的寒门子弟是怎么一举得到皇上的信任吗?”
沈致渊恍惚道“是那封信,举报二公主谋权篡位具体时间具体部署的信。”
秋寒点点头“没错,那信便是小姐写的。那只是开始,高祖皇后去世后,就由皇上一步步提拔你,后来太子出生,也是小姐让陛下封为你太子少傅。连百姓们对你的爱戴,也是小姐散尽千金换来的,每年小姐都以你的名义广行善举。”
“大人,你知道么?小姐爱你有多深吗?”
“连你的衣服,宅院,仆人都是小姐精挑细选的。您以为常青一穷人家的孩子凭什么会绝世武功?”
“大人,固然你今天的地位有您自己的努力,可没有小姐给您铺路搭桥,你凭什么在不到三十而立的年龄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十年,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小姐便整整爱了您十年。如今,已是十二年了。”
沈致渊双眼通红,落下的一滴滴泪竟是红色的,声音沙哑痛苦。
“她既然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