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落幕。
最开始贺慎行与秦云舒还能看得津津有味,可看着那两人一盘棋硬是下了一下午,一个子都能思考半刻钟后,贺慎行终于忍不住解开了秦云舒的哑穴。
两个同样不喜下棋的人便开始转移目标了,尤其是秦云舒递给贺慎行一个鱼竿的时候,贺慎行更是如同解放一样,不一会儿功夫,桶里竟是装满了鱼。
后来,鱼桶满了……
当两人又去抓了不少河蟹回来后,看到两人还在昏暗的烛光中下棋,皆是嘴角一抽。
两人对视一眼,很是无语。这是要下到天荒地老的节奏啊……
秦云舒张了张嘴巴,无声的吐出两字“做饭。”
贺慎行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两人脚步加快去了厨房。
当他们走后,温婉与沈致渊的棋局终于有了结局,黑子与白子交错着,两者看着势均力敌,可细细琢磨后,便可发现黑子将白子包裹其中。
温婉扁扁嘴“弟子输了。”
沈致渊余犹未尽的摩擦着手中的棋子“如果你不兵行险招,输赢还不未有定数。”
这是第一次,沈致渊与一个人下棋下得如此酣畅淋漓,在他手里能撑过一刻钟的人很少,与他难分敌手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沈致渊看着面前娇弱女子的表情,充满了惊叹。幸是没有抱着轻视的态度,不然他今日可就贻笑大方了。
温婉则是不以为意“总要有个输赢,平局不过是庸人自怜。”
沈致渊畅笑“好一个庸人自怜!看来我倒是成了庸人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师,您说呢?”温婉掩嘴轻笑,声音充满了愉悦,那种来自灵魂的放松。
“你师从何人?”沈致渊发觉温婉的手法风格与他很是相似。
温婉轻笑“不就是你吗?”
她知道藏不住的,所以没有想过掩饰。何况前世今生之说,太过虚假,无人会相信的,所以有恃无恐。
沈致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抿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没事多来沈府拜访。”
温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弟子无一不通,制香茶艺也尚可。”
至于女红厨艺之类的,又何需她亲自动手。
“我倒是有福了。”沈致渊惊叹不已。
“不,是我的福气。”温婉的声音透着几分倔强,以及不容反驳的强硬。
上辈子,如若不是你,我岂会明白原来有男子会不嫌弃女子见识浅薄,手把手的悉心教导。
会有男子不计较女子并非清白之身,会为了保护不守妇道的女子,而不顾状元郎的名声与仆人搏斗,只为救她这个被人抓奸沉塘的女子……
她上辈子之所以作死了自己,就是算错了一件事,她算错了她的深情。
她从来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命。
所以得知真相后,她选择了自杀。
因为只要她活着,就会忍不住靠近他,可是一旦靠近,她就忍不住摧毁他,想要他与她一起在绝望的深渊里沉沦,想让他感受她的痛苦,想要他不再那般清白高尚……
她的执念太深太深,几近病态。所以只有她死了,他们两人才能解脱。
这便是一切的缘由……
面前的女子突然红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润湿了脸颊,那复杂到极点的眼神,让沈致渊仿佛觉得自己是她求而不得的挚爱,那般的痛苦,那般的深情。
“你……”
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温婉的沉思,温婉随手懒洋洋的拭去了脸颊的泪花,轻笑道“很少有人认同我,所以有些感动,失礼了,老师。”
心底猛地升起一丝怜惜。
沈致渊沉声道“靖安,你的才华不输于我,何须他人认同,本就是凌驾于世人之上。”
温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沈致渊啊,沈致渊,你就不能冷漠寡淡一些吗?你可知道,你每说这么一句话,是对我多大的挑战?
“您可真啰嗦呀~”
女儿般的娇俏可爱,让沈致渊忍不住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温婉扳着指头,细细的数着“你可没大我多少,就十岁而已。”
沈致渊还没有开口,贺慎行已经端着菜肴走了出来,声如洪钟“什么而已,再大几岁,都可以当你爹了。”
温婉笑着反驳“那吴夫人是不是该叫吴大人为祖父?”
许是听习惯了这些不敬长辈的话,沈致渊倒是慢慢习惯了,也懒得理会。
“吴大人?”贺慎行不明所以。
温婉刚欲解释,就被沈致渊警告的瞥了一眼,只能乖乖的坐好,不敢开腔了。
“婉儿,婉儿,快尝尝老娘的手艺!”
当一盘散发着焦香味的东西端出来的时候,温婉脸色大变,头也不回头的躲到了沈致渊的身后,警惕的看着秦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