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就是你让爹远任江南的原因?”高祖皇后死后不久,他们一家便来了江南,如今,已经快十年了。
嘉柔公主一怔,眼底流光溢转,嗤笑道“枪打出头鸟。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陷入那等是非中?”
“娘,我不想被选择。”
温婉的声音极轻,轻得像是一根羽毛,却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惊天海浪。
“我不想沦为温家联姻的筹码,不想被人随意打压欺辱,任人宰割。”
“娘,您贵为公主,却依旧难逃婆家辱没的苦楚。如果我没有被封为县主,恐怕祖母早就强迫爹纳妾了。尽管娘与爹夫妻恩爱,但女儿不想成为受人辖制的菟丝花。”
看着沉默不语的娘,温婉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娘的衣袖。
“娘,对不起,女儿不该这样说话,伤了您的心,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嘉柔公主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保养极好的指甲刺进了手心,十指连心却不自知。
“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便放手去做,总归你娘还没死。”
温婉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嘉柔公主却已经从容淡定的站起身子,轻移莲步,淡青色的百褶裙跨过门槛,一道平静的声音留下。
“你爹快回来了,别让他看见你的泪珠子,我可不想听他唠叨。”
微凉的春风拂过,吹起了白色的曼纱,屋角的铃铛叮铃铃,奏起了妙曼的歌声,清脆悦耳。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温婉才堪堪回过神来,脸颊的泪痕已经干涸,却透着丝丝凉意,带着一股沮丧。
她以为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保护娘,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属于被保护的那个。
看来,她娘也并非平常所见那般的柔弱善良没有主见,不过想到曾经她娘的‘丰功伟绩’,又觉得她娘本该是如此性子,而不是那个依附丈夫的隐形人公主。
“姜还是老的辣啊。”她还是嫩了些。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古话说得果真没错!”
温婉突然觉得有娘在,她只需要坐吃等死了。越想越开心,温婉竟是满脸通红,按奈不住的钻进被窝里,乐不可支。
而刚刚进屋的秋寒,脸色却是有些莫名怪异。
被窝里那个疯狂扭动,钻来钻去,还时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疯笑声的’东西’,是她那个柔若无骨、优雅高贵的小姐吧。
秋寒表示接受无能“咳咳。”
被窝里的东西一下子顿住了,就仿佛吓傻了一样。过了好些时候,一道柔弱弱弱的声音才传出来。
“什么事?”
秋寒嘴角一抽,怎么小姐一遇到夫人就会变得不正常?
“小姐,夫人说,您今日违背命令擅自出府,所以让您去书房……”
话还没有说完,温婉便接嘴道“抄经书。”
秋寒看着那已经端坐在床前等着伺候穿衣梳洗的小姐,微微一愣,她看错了吗?为什么她觉得一向最讨厌抄经书的小姐,此时却莫名迫不及待呢?
下一句话便验证了她的想法。
“秋寒,还不快些。”
久久没有看到行动,温婉蹙眉“秋寒?”
秋寒收敛心中的吃惊,面上不露出半分,上前一步,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厚实的蜀绣锦衣给小姐换上。
“书房的炭火茶水已经备好了,小姐,可要用些点心?”
“不用了,爹快回来了。”
温婉迫不及待的摇摇头,也不用秋寒扶着,一个人快步往书房方向走去。
秋寒想到每次从衙门回来都会给小姐带零食的老爷,便没有在出言相劝。
老爷虽然是温府的嫡幺子,从小深受宠爱,但是并不像其他娇生惯养的少爷一般自私,反倒温润如玉,性子更是宽厚,许是只有小姐一个子嗣的原因,自幼对小姐宠溺有加。
哪怕夫人未曾给老爷诞下继承人,但也从未因此半点薄待夫人半分。
这一家子确实是羡煞旁人啊……
傍晚时分。
温婉手中捧着刚刚抄好的经书,清秀雅致的字迹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可以看出主人是多么的急不可耐。
刚到主院,便看到那抹白衣翩翩的佳公子,明明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看起来,却像是及冠之年。本是口诛笔伐的四品巡抚,偏偏像是舞文弄墨的白面书生。
“爹。”
欢喜雀跃的声音让男人闻声回头,俊美的脸上不又露出宠溺无奈的笑容,冲女儿招了招手。
“小心些,刚下过雨,地面湿滑,可别摔着了。”
温婉熟练的挽住温三爷的手臂,娇着嗓音“爹,你可回来了,女儿好想你啊。”
温三爷忍不住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丝,戏虐道“是想爹,还是想爹带回来的香酥鸭?”
一听香酥鸭三个字,温婉的耳尖一动,眼睛滴流转,四处张望着,再没有看到香酥鸭后,才把眼神重新落在自家亲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