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景西绝没有瞧不起这里的意思。
端看吴家生活的这么贫苦,却未曾上京打秋风这一点,足以证明,他们家不是厚颜无耻之流。
在他看来,至少比姜家大房值得敬重。
只是这院子破就破了,还这么逼仄。
姜零染一个姑娘,又有两个表兄在,若挤着住在这里,传出去那也是好说不好听!
姜零染含笑道:“行李什么的都已经送过去了,我若要去,随时都能去的。”
“娇娇才到这里,府内府外必然事情繁多,二哥就不必分心费神我这里了。”
万景西急声道:“不管你怎么行!”
出京前他和大哥可是被老娘叫过去耳提面命过的,若是姜零染出了岔子,他俩负全责!
就算老娘饶了他们,万千千那关也是过不去的!
“反正我明日过来。”说着站起身,不小心碰到了小板凳,他一边弯腰扶一边道:“接你去沁园。”
出堂屋时迎面遇到走进来的吴忧。
吴忧道:“万兄这就要走?还没喝口茶呢。”
万景西揖了揖手:“家中还有事情,明日再来叨扰。”
吴忧听他如此说,不好留客,送着人出了门。
吴忧回去的时候姜零染捧着粗茶碗正喝茶,他看着她的装扮,再看自家这情形,笑意淡了下来。
微皱着眉进了屋,低声道:“委屈表妹了。”
姜零染捧着碗,坐在小板凳上,笑的十分满足:“哪里委屈了?我觉得很好。”说着又道:“姨母和大表哥在什么地方?”
吴忧在万景西坐过的小板凳上坐下,闷声道:“母亲她在后街上给人缝补衣服,大哥在当铺里给人做票台。”
“离家都挺近的,一会儿就能回来。”
姜零染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来:“你们为什么没再找过我们?”
吴忧垂首默了会儿:“家中这般,如何有脸去拖累你们兄妹?”
“去年听闻了你小产和离的事情,母亲很担心,攒了银子要上京。”
说着叹了声:“本来都攒够了,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病了一大场,银子花光了不说,还欠了债。”
“后来,听说你们过得都挺好,我们便又打消了心思。”
姜零染听得心疼又恼火,可转念一想,若自己站在他们的立场,怕是也不会上京的。
指腹摩挲着粗陶碗,她轻声道:“我和哥哥都挺好的。”
“只是你们搬了家,害的我们找了好久。”
“不过,终于是找到了。”她抿了口茶,笑的满足。
吴忧抬眼看她片刻,又垂下了眼:“姜霁的腿可好了?”
姜零染点头:“我出京的时候勉强能站一站,现在应该更好些了。”说着看向他,初见他就觉得憔悴的厉害,原来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蹙眉道:“表哥呢?可大安了?”
吴忧点点头:“已经不用再吃药了。”看她碗里的茶喝了大半,又提着小壶给她叙上,期间瞄了她一眼。
姜零染瞧见了,笑了起来。
吴忧手一抖,茶差点洒了,局促的挠了挠头。
姜零染抿笑道:“你我亲亲的表兄妹,有什么话,表哥何不直言?”
吴忧被瞧出了心思,一时更不自在了。
他想问她和离的事情,但又想到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了,再提无异于是揭她的疤,故而咽下了话头。
听她半是打趣,半是询问,笑了笑道:“你这次打算住多久?”
姜零染挑眉道:“怎么,我刚来,表哥就要撵我?”
吴忧大慌,摆手道:“自是不会的!”
姜零染笑道:“我玩笑的,表哥别急。”说着抿了口茶,想了想道:“住个三五载也说不定。”
吴忧惊了,舌头都有些打结:“你怎,你为何住这么久?”
姜零染觑他一眼,委屈撇嘴道:“瞧,刚刚还说不撵我,这就嫌我住的久了。”
“不撵你,住多久都不撵。”吴忧皱眉道:“只是,这里到底不如京城,况且姜霁自己在京,你就放心啊?”
姜零染想到姜霁还没娶妻的事情,也是发愁,只能多拜托万伯娘了。
刚要回答,院门哐的一下被推开了。
姜零染循声望去,瞧见门外站着一位妇人。
妇人很瘦弱,面色苍枯,头发花白,浑身上下都透着劳苦艰难。
孟月姑听人说吴忧的妹妹来了,长得还很俊俏。
她心说,吴忧哪里来的妹妹!?
猛然联想到前段时间与京中通的信,孟月姑登时就丢下了手里的衣服,起身往家里赶。
院门推开,她一眼瞧见堂屋里坐着的人。
眉眼神态,像极了她那已逝姐姐。
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哭喊一句“我的儿”奔了进去。
姜零染手里的碗当啷掉在了地上,撇撇嘴,眼泪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