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零染觉得他真的是吓着了。
往常纵然是对她好,但到底还有分寸在。
今日在潭边和她醒来后他的所作所为,都在表明着他不想再克制了。
而她的应对与处理也十分的糟糕。
她那颗经历了寒冬,继而铸造起的铜墙铁壁的心,沐在了春日下,被日光暖出冰裂。
她清晰的听到了破裂声。
那一刻,坚固不复存在。
密密麻麻攀爬在墙外的柔软的枝蔓从裂缝中挤进来,将她那颗心,包裹起来。
冻僵的身子早已经回暖,不似他在潭边帮她处理伤口时的那般麻木,迟钝。
他的手指不可避免的从她脚掌上摩挲着,又因忌惮着她的伤口而不敢用力,若不是他一脸的疼惜难过,她都要以为他在故意搔她的痒了。
燕柒看她不语,脸颊却慢慢的腾出红晕,唇角勾了勾,轻声问道:“羞了?”
姜零染压下繁杂的绕不清解不开的心绪,将腿屈回来,垂眸道:“你别这样。”
“那样?”燕柒故作不知,笑声反问。
“”姜零染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的。”
燕柒了悟的“哦”了声:“明白了,你这是怕欠我人情。”说着伸出一只手臂。
姜零染看着伸在眼前的手臂,有些困惑。
看她不明白,燕柒解释道:“给你当次拐杖。”
“下次我受伤,你也要这么亲力亲为,才算是还了我的情,知道吗?”
姜零染无奈看他一眼。
哪有人咒自己受伤的?
还有,什么叫他的情?人情就人情!
话都说不全。
姜零染拨开他的手,道:“我自己可以。”
燕柒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脚步一移,挡在她面前。
姜零染垂在床榻边的腿又缩了回去,抬着白净的小脸,用一双乌黑的眸子平静的看着他。
燕柒也看着她。
姜零染在他平和却坚持的眸光中败下阵来,就那么撑着他的手,双脚下了床榻。
脚掌霎时钻心的疼。
她嘶了声。
燕柒顿时皱眉:“疼了是吗?别走了吧,外面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
“等你大安了,我再陪你来,想看多久都行的。”
姜零染觉得自己娇气了。
独自面对绑匪时她没怕,在密林里逃命时她没怕。
浑身的伤,漫无边际黑暗中渐升起的死亡感,她除了遗憾与不甘,也没几分怕意。
可等到见了他,她就什么都不行了。
药很苦,伤口很疼,连那窗外的黑都让她望而却步。
看他拧着眉,一脸紧张的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她心中止不住的酸涩。
吸了吸鼻子,压下情绪,低眉好笑道:“我知道了,柒婆婆。”
燕柒说完,对上她过于温软的眉眼,心里跟着软下来,再听这称呼,轻笑道:“叫我什么?
“柒婆婆。”
燕柒品出这“婆婆”的含义,一时笑得乐不可支:“好吧,随你怎么叫。”
幸而房间不大,姜零染适应着疼痛感,慢蹭蹭的挪到了房门口。
燕柒一手扶着她,一手打开了房门。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姜零染看到了几道黑影迅速的隐在了黑暗中。
她心中警醒,防备着退了半步,后l腰贴在了他温热的手掌上,身后是令她心安的声音:“别怕。”
姜零染这才想到这是他的地方,外面的人自也是他布下的。
她这是被吓得杯弓蛇影了。
恍惚想明白了什么,侧目看他道:“你用了多少人?”
燕柒道:“放心,没人知道你被掳了的消息。更没人知道我找你的事情。”
“嗯。”姜零染觉得他有些生气。
想想也是,刚被他救回来,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
换谁,谁心里都要有些不舒服的。
潮湿的凉风灌进来,燕柒偏头看着一直盯着他的小丫头。
抬手帮她拢了拢微散的衣襟,道:“盯着我看什么?”
拢了衣襟的手在她下巴上刮了下。
姜零染别开脸,用手背蹭了蹭被他刮过的地方,道:“不知道。”
“嗯?”燕柒不解。
姜零染道:“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盯着你看。”
燕柒闻言挑眉,正了正衣冠,挂上了谄媚讨好的笑:“那不知我在姑娘的眼里可还够赏心悦目?”
姜零染被他逗得笑起来,配合着抬起了下巴,倨傲道:“尚可。”
燕柒笑道:“那就好。”
百香来送膳,看到房门口几乎挤在一起的两个人,忙垂下了头。
他还纳闷守着的人怎么全都没影儿了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