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和圣德的对峙,恐怕这是他一生里都未曾预料到的局面。
大道之争就是如此残酷。
当年在玉陇关,圣德没有出手,因为挂念着彼此之间的牵扯。
而今在大青王朝的疆域上,这位生性醇和的一家圣人,终于彻底放下了心结。
选择以死谢罪!
所以当白川的凤离剑插在心头的时候,圣德依然满脸的春风。
“这位姑奶奶在鸦巢洞天沉睡了一千年,先生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作为一个小天地坐镇的圣人,我可为她擦了不少破烂事的屁股,想不到今天能死在此剑之下,因果轮回,屡试不爽啊。”
白川眼角热泪飞溅,只是手里的剑还是义无返顾地递了出去。
“先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圣德却是笑得异常得开心。
“先生安得可不是好心啊,要的就是坏你心境,就不知道小川你能不能走过这一道坎。可那又关先生何事呢?是先生让阴阳家走上不了一条不归路啊。”
剑气开始在体内搅动,一座座炼化的窍穴被捣得稀巴烂,元神被困在灵台,不走不遁,任由无匹凌厉的剑气一寸一寸的搅烂。
在识海里,坐着一位相貌年轻的圣德,看着剑气逐渐得临身,笑得云淡风轻。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少年,肩扛着重担,对着老祖宗发誓。
要带着阴阳家一脉,走上一条通天大道。
让世人知道,人间不仅只有三教,可还有阴阳家一脉。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春秋冬夏,阴阳之推移也,时之短长,阴阳之利用也,日月之易,阴阳之化也”
“这会儿,不嫌弃先生啰嗦念叨了吧!”
这一段话,是当年白川和关云两人从人间游历回来后,圣德所念的一段话。
是阴阳家的根本,是阴阳家的底蕴。
剑气一炸,凤离剑自吟传出一道嘹亮的凤鸣之声,透入圣德体内的剑气一绞,完全把圣德的五行洞府以及长生桥彻底给毁烂。
“先生,走好!”
凤火燎原,圣德全身被一团炙热的火焰覆盖着。
却是仰头大笑。
“如果还有来生,希望人间的大道不至于如此之窄啊!”
声音不断回荡,到最后仅留一点火种,再被清风吹拂,那一点星星之火,闪了几闪,熄灭!
杀伐果决,可破心境!
白川只觉得那一道套在脖子上的桎梏有了一声轻轻的脆响。
破境了?
天地之间的感悟更加深刻,识海里的那一尊阳神似乎在一瞬间从一个少年郎成长为一个玉树翩翩的青年。
立地入十境飞升!
随着人间因果的了结,铺在白川眼前的登天大道愈发的清晰和辽阔。
而他的破境机缘竟然是亲手杀死自小最敬重的先生。
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双眼布满了血丝,一向予人玩世不恭的白川,在今天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嗜血一面。
宛如谪仙的面貌,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无穷无尽的杀力涌上心头。
文气长城上,宋修文皱了皱眉头。
“衍圣公,会不会有不妥?”
当代衍圣公张克己摇了摇头,“儒家的宗旨一直讲究个仁义道德,可挂在嘴上说了这么多年,不破再立,如何为儒家去走出另外一条大路出来。杀伐,并不见得是坏事,予白宗主而言,杀人破境,可能就是他的大道吧。”
已经回转圣门驻扎帐营的白义也是眉头一挑。
身边的赵靖沉声道:“会不会就此被心魔掌控?”
白义嗤笑一声,“道家抵御天外化魔这么多年,这人间可曾见过渡劫天魔入侵?如果那帮子牛鼻子老道没这个本事,那为兄去扛下来便是。人间一条新的大道没那么容易走出来的,你赵靖做不到,为兄不也一样做不到,小川能做到,就让他去做,再大的劫,不还有他这个老子给扛着嘛。”
赵靖点了点头道:“希望大兄,说得都是对的。”
白义仰头看了一眼破碎的天幕,“这贼老天,就是喜欢这么玩弄人,都这么久了,还玩不腻。”
此时的白川已经陷入了一种失去理智的情况之下,浑身散发着浓浓地血腥之气。
一身红衣的凤离,背负双手的龙甲,双双现身在侧。
凤离叹了口气道:“小弟,应该会熬过去的吧。”
龙甲冷冷瞥了一眼,“这才像是个大剑仙的架子,只要熬过去了,我就真心奉他为剑主,凤离,我劝你在这个关头莫要插手进去,如果熬不过去,我龙甲不想今后跟着一个废物出剑,丢不起这个人!”
红衣凤离掩嘴一笑,“事关小弟的大道,当姐姐的自然不会指手画脚,就让他熬吧,终归是一个人抗下了所有,今后的担子还重,小弟啊,是该自己站起来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