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让刘久褓匪夷所思。
施依依脚下踩着的可是玄清大洲三江五岳当中的正神,乃是山水神祇当中品秩最高的神祇,神道修炼尽管和世间练气士不走一条路子,可境界那是实打实的。
十境飞升境的江河正神,就这么被一拳打崩了金身,九境至尊境的武夫,没道理可讲!
人间最强,强得夸张!
陈烟波死透了嘛?并没有。
神祇中人,本就是生前已死之人,因对山河有功德傍身才能获封神祇之位。
施依依这一拳的确打得陈烟波世间真身残废,就连香火功德金身同样稀碎,却还有一丝英灵飘荡天地之间,这一缕阴魂和神道根基息息相关,不生不灭,不管是武夫出拳,剑仙出剑都无事无补。
兵修可以拘押英灵炼化,又或是雪落这般的降灵师直接融了英灵,不然魂归天地间。
然而施依依这一拳,打得陈烟波怕是今后再也坐不稳三江水正之位,这境界嘛,事后到底能恢复几层,就要看神道那些真正的大老爷舍不舍得砸下本钱去修复了。
十境,这辈子都不用想了。
英魂飘荡,陈烟波只有一声怒吼。
“你们可知打杀得是谁?本尊乃是一洲三江正神,此事绝不甘休!”
施依依冷哼了一声,这些阴魂不散的神祇,打也打不死,烦人的很。
白川则是仗剑一笑,“和神道结的梁子可少了?让你们首座来,该打该杀,绝不留情!坏人大道根基,走遍人间这个理都站得住脚,要不赶紧滚回去,喊你上面的人来。”
陈烟波自然不敢继续逗留此处,如今的他已经狼狈不堪,金身粉碎只余一缕英魂残存,人家杀都杀了,继续放狠话,不过是自找欺辱而已。
儒家和道家,本就撕破了脸皮对着干,技不如人,狠心算计,被人揪住了尾巴痛扁,怪就怪自己心黑呗。
陈烟波走了,唯留刘久褓一人,脸色阴晴不定。
白川笑道:“道友,这是继续打呢,还是继续打呢?区区一座碧洛阁,怕是经不起我几剑啊!”
心头堵着一口气,老巢要给人家拆了,机缘也断送了,九境无垢镜的修为,在一个大剑仙的面前,真的没什么可依仗的,就算躲在碧洛阁依靠护阵当真能扛得住?
有剑还有拳,貌似如今自己失道寡助。
刘久褓心思百转,刚要下定决心低头认栽。
却听施依依冷哼道:“赔你娘的礼,道你娘的歉,打了人家的脸,还想说几句话就当过去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欺人太甚,老夫跟你们拼了!”
身为九境无垢镜,世间山巅的神仙老爷,刘久褓再不问世事也有几分泥土脾气,哪能如此任人欺凌。
白川嘴角一勾,“打架嘛,正合我意!”
但见刘久褓浑身宝光闪耀,整个人如梦如幻。
九境无垢镜的特征,无垢琉璃体,水火不惧万邪不侵,比之武夫的万法不临身虽然略有差距,可也相差不多。
“好一位无垢琉璃的老神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下可破万法的一剑!事有因果,无妄之灾,刘神仙,且怨天!”
君不见一闪,如今整个沧江河底俱在白川的剑界范围当中,刘久褓既然要打,就省了事,真要一心窝在碧洛阁,破去水运禁制,颇为费时费力。
人间最强八境大剑仙,对阵九境练气士。
多出一剑,算输!
最强二字,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冠在头上的。
剑气搅水波,化成柄柄利刃。
白川手捻桃枝。
这一招,曾经在人间落下了数万年的雪,今天,要倾尽银河之水。
剑气叠成剑楼,一剑又一剑。
一轮骄阳在沧渎之底,暮然乍现。
楼观沧海日,门对天下潮!
门开,剑出。
大剑仙,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整条沧渎,横宽数百里的江面,河水四立,腾空而起。
席卷上天幕,遮云蔽日,其中再现一道七彩虹桥,让毗邻江畔的整个彩衣国笼罩在一片徇烂当中。
曾有彩霞年年现,不比剑仙一剑起。
挥洒着朦胧细雨,彩衣国下起了一场甘霖雨宴。
那背石叠山的背石蛙,这一年,请不要跋山涉水穿梭山野。
那受干涸之苦的百姓,这一年,请不要祈福佛祖降雨解难。
今天,大剑仙,剑起动江河,为龟裂大地,下一场久违的甘霖雨。
雨水哺大地。
刘久褓心如死灰地跌坐在碧洛阁的宫殿瓦顶之上。
休矣。
大道无望亦。
举头望着天幕,层层江水化成一道水幕,遮住了天,遮住了地。
就跟万万年压在碧洛阁之上的沧渎江水,天外天的门,被人紧紧地关上了门,这江这水,压得自己难以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