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仁南疆,龙首城。
高耸的城墙上,侳崖和坤泍两人负手而立,入目处一片疮痍,上千年无休止的战事,让两大王朝边陲之地硬生生从遍地绿植给打成了一片黄沙。
战场之上气息紊乱,很多在此殒命的随军修士大多化为战场英灵游荡在天地之间,这样的一处地方,在沉淀一段悠久岁月之后,必将成为人间界的一处古战场,对于兵修来说绝对是砥砺境界的绝佳之地。
不远处就是大皇王朝的军营,这段时间来陆陆续续地不断增加兵力,尤其是大皇那边的仙家势力,每日里都有不少山上仙师呼啸而来,让大皇王朝的随军修士数量每日递增,给予了白鹿军将士很大的负担。
一旦挨打成了习惯,对方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来,不免心慌。
两人本就互相不待见,就这么并肩而立,一时之间没有一点交流,直到良久之后,坤泍首先开了口。
“就这么让十一丫头孤身上路,万一出点意外,看你怎么交代。”
侳崖并没有理睬坤泍的质问,举目远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配合脸上那一道剑疤,十分地魅力,“这一条路,我当年走过。当年的明仁国势正雄,还看不上这蛮夷之地,所谓地大皇王朝只不过是偏居一偶的边陲小国,就这么一人一路一剑,杀到了定军山,从而一夜成名得闻剑道,你说,要没有这么一趟,何来的大剑仙。”
坤泍知道侳崖说这一段话的意思,不经历过红尘锤炼谈何得闻大道,尤其是这一批洞天秘境出来的最后一批修道种子,号称鎏金一代,哪一个不是身负莫大的气运,哪一个不是大道路上的绝顶天才,如果一直在长辈的羽翼之下,完全成不了独当一面的人物。
“要不是欠了他老子天大的人情,我会这么一路护着白川嘛,害了他啊。”
坤泍点了点头道:“小川和丫头的路,的确不能干涉太多,照着前辈人的路线走下去,终归是泯然与众人,这也是先生的想法,我认同。不过,你前面那段话是什么意思?怪我这些年来在南疆毫无作为咯?”
侳崖扭头看了一眼坤泍,嗤笑道:“守成有余,就跟你走了兵修的路子一样,打不死,可论杀伐之力嘛,呵呵。坤泍啊,不是我看你不顺眼,就连老头子估计也是跟我一个想法,为百姓谋生是我辈修士应该承担起的重任,可人间界不是只有明仁王朝才是正道啊。”
坤泍沉默不语,他知道侳崖的意思,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那愚忠的一面,就连先生也是,如果没有这个心性,当年或许就是先生的弟子,而不是这尴尬的记名学生。
侳崖继续道:“就算松了瓶颈,十境就是尽头,你可心甘?妥妥地十一境往上走的兵修啊。”
坤泍叹了一口气道:“从当年转修兵家道法伊始,就回不了头咯,十境又如何,只要为身后的亿万百姓守得一分安宁,呆在人间,值得!”
侳崖摇头笑道:“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傻子。”
尽管侳崖说出这样的话,却在心里并没有对坤泍有任何的鄙夷意思。
舍弃自己的大道,只为凡夫俗子谋安宁,这样的傻子,真得傻嘛?可如果没有这么多傻子,那么现在的人间界又该会是什么样子?
傻是傻了点,傻得可爱。
但也傻得让人肃然起敬,身后千千万的明仁百姓,那些醉生梦死的富家子弟,都欠你坤泍一句谢谢。
坤泍也并没有对于侳崖的一句玩笑话放在心里,换了一个话题道:“可曾推演过破境的机缘在哪里?”
侳崖摇头笑道:“老头子虽然跌境跌得厉害,可眼光还在,对于气运一事看得比谁都要透彻,我只是一个耍剑的,这点跟老头子差距还是大了点。唉,明知道大势已去还要奋力一搏,是真的老糊涂了嘛!”
坤泍沉吟道:“连你也不看好明仁?”
侳崖摆了摆手,“你们儒家和别家之间这点事我懒得参与,更不会为了这些事沾惹人间因果,可大势如此又岂是一人可以扭转得过来,那些坐在上面的老爷们成天无所事事就算计着谁家弱了大家都去分一杯羹,怎么你们儒家风光了这么多年,还不许别人反过来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了?说来说去都是咎由自取,怨谁?一副好牌打成这样,你说至圣先师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把文教教主给撤了,偌大的家业落败至此,换我也受不了。”
坤泍抿了抿嘴唇,沉声道:“先生既然选择继续走下去,做学生的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其他的管不了这么多。”
侳崖伸手指了指北方,道:“你说理圣老爷这一趟去白玉京跟人家掰扯道理,会不会给人打了个鼻青脸肿回来,道长嫡是个好脾气,可惜换庄家咯,道二郎那个王八蛋哪里肯愿意坐下来听这些道理,保证理圣老爷一开口,一剑就劈了过来。”
坤泍一脸苦闷,的确,道祖三徒里,唯有这道长嫡脾气最是温和,坐镇白玉京千年来从不插手人间俗世,可就连这样的老好人也走了一趟沁园跟先生过了一招,换了三徒里脾气最火爆的道二郎坐镇白玉京,道家是否真的甘愿做那万年老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