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吃虾蟹都是叫下人剥好了呈上来的,宁伯笙盯着满盘鲜亮的大虾皱了皱眉,紧捏着筷子没动,祝圆瞧出了他的窘迫,觉得他这想吃又不会吃的样子实在是可爱,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她从盘中拿出了一只大虾,去掉虾头,剥掉虾壳的第一节,一手捏虾肉,一手捏虾壳,往相反的方向一扯,虾壳很轻松就剥下来了。
宁伯笙眉头舒展,已经做好了道谢的准备,谁知眼睁睁盯着祝圆将整颗饱满的虾仁填进了嘴里,还吸了吸虾头,虾壳红嫩酥脆,酸中带甜,看着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宁伯笙原本想说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
祝圆其实注意到了宁伯笙的欲言又止,经过这一上午的闹剧,她心中对他生了些亲近之感,便也敢同他开个小玩笑。
只是她没有忘了他可是王府的人,也不会忘了她的最终目标。
对着宁伯笙友善地一笑,客气解释道:“并非是我不肯给公子剥虾,公子大概是不知,这吃虾的精髓就在于自己剥虾,一般来说鲜美的汤汁全在壳中,还有虾黄,也是十分鲜美。”
宁伯笙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只虾,自己动手剥了一只虾,剥虾头的时候汤汁和虾黄从连接处爆出来,顿时鲜香四溢,虾肉鲜嫩,略带酸甜,口感适中,宁伯笙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品尝虾壳的时候,没有收进肉里的汤汁沾到了舌尖上,刺激着味蕾,不由得赞叹道:“没想到这虾壳也如此美味,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祝圆盈盈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吃虾的做法各异,剥虾的手法可也是足足有三十六种呢。公子若是感兴趣,我可以跟您讲上一讲。”
“愿闻其详。”
“除了方才我演示的那种方法之外,还有一种方法是从虾的腹部开始,一节一节的扣开外壳,但是我一般处理活虾的时候是左手抓住上半身,右手抓住下半身,食指指甲扣住虾背的甲缝,食指用力向尾部拉,左手上推……”
祝圆专注地拿着虾给宁伯笙演示,食指灵活地将虾肉推出来,宁伯笙的视线不知不觉地便从祝圆的手上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大概是因为异常专注,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顺着高挺的鼻梁流下,在鼻尖上凝出了一个小小的水珠。
他的手鬼使神差地抬了起来,想要帮她擦掉汗珠,祝圆停下了讲解,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宁伯笙一时愣住,尴尬解释道:“你的鼻尖上有汗,你在剥虾,不太方便,我原想帮你擦掉……”
祝圆脸上也有些泛红,连忙用袖子蹭了蹭鼻尖,没有再继续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宁伯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吆喝打断了。
“呦,这孤男寡女的是在作甚么?难怪方才挺身而出!哼……英雄救美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却是张弛又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神色倨傲的中年男人。
宁伯笙见到那中年男人,眼睛眯了起来,安抚性地拍拍祝圆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张弛一路点头哈腰地将人请进来,“您看,这是冒充您王府里的人么?这可得好好管教一番,不然叫他坏了王府的名声!”
“我倒要看看,谁敢冒充我们王……”
这话还没说完,只见原本心高气傲,答应他要好好教训一下下人的男人,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王爷在此,求王爷恕罪啊!”
王、王爷?
王爷不是该衣着鲜亮、优雅华贵吗?怎么会来祝家的小饭馆?想到方才自己的污言秽语,张弛的腿开始发颤。
而那边的祝圆也愣住了。
她只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不低,但至多是个大管家之类,王爷却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他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方才还要给她擦汗,她感觉现在整个后背都在冒着冷汗……
不得不说张弛的确是个脸皮厚的,即使做了这样的事,还是马上调整好心态,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就要凑到王爷面前。
“原来是王爷!难怪小人总觉得您即使穿着棉布衣也难掩华贵的气质,一看就不像个普通人,小人给王爷磕头赔罪了,王爷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们饭馆坐一……”
“闭嘴!”宁伯笙满脸不耐,这人三番两次地打搅自己吃饭,真是罪大恶极!
他扔下手中的虾,冲跪在地上的管事勾了勾手指,“既然你是瑞王府管事,应该知道瑞王府的规矩,回去后自己去领罚吧。现在,带这个没眼色的去长长记性,顺便让他将这些弄坏的桌椅十倍赔偿回来!”
“王爷!这些家具本就要坏了,这十倍……”张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满腹的委屈,就祝家这些陈旧的家具,有必要让他赔那么多银子吗?
宁伯笙轻哼一声,淡淡地开口,“二十倍!”
张弛还想辩解,旁边的管事看了看自家王爷的脸色,直接冲上去捂住了张弛的嘴,将人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