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节日皆不禁夜,这是宣德朝给百姓们的恩惠。
街上偶有孩童嬉闹,抖落一肩的花瓣,花香在大街小巷蔓延,也有孔明灯缓缓升起,带着人们的寄思,飘向高处。
长清斋正厅,灯火初上,一片通明。
岳澜取下酒坛泥封,霎时清香扑鼻。
孟寻站起来伸头看了看:“大师哥你真的把菊、花酒酿好了啊?”
“这还有假。”岳澜说着,为每个人斟酒。
骆长清端起酒盏,闻了一闻,笑道:“与刘叔酿的丝毫不差,澜儿,你是怎么酿的,我也来学一学?”
“师父你喜欢,我随时都可以酿,菊、花没了有梅花,来年还有桃花,何必要学?”
“我总是要学一些的,万一你们以后都走了,我什么也不会做,可就没办法了。”她道。
岳澜斟酒的动作停了停。
另二人也顿了顿。
孟寻要站起来说话,她把人按了回去:“我的意思是,你们早晚要有自己单独的家,便是跟我这长清斋门对门,那也不好总麻烦你们啊。”
“哈哈。”孟寻放下心来,“要成家,也该是师父先啊。”
“都可以,往后的事情说不准,今天我们赢了千鸢会的第一名,理当庆祝一番,另外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日有一外地商户找我订纸鸢,这是一笔大生意,也是咱们长清斋新的开端,明日起,大家要开始忙活了哦!”她笑道,举起杯盏。
“太好了!”大家同举杯,觥觸交错触碰出清脆的响声。
不知道谁杯盏里的酒微洒,浸了陆陵放在桌上的书卷。
陆陵皱皱眉把书收起:“还未饮,倒是让我的‘颜如玉’先醉么?”
“吃个饭你还拿着,这么爱它,醉了它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孟寻玩笑道。
“可它与世间绝色皆不同,我倾此生也只为求一事而已,废寝忘食亦无所谓,你无所求不会懂。”
孟寻听此话突然想起先前那一记算卦,“所求之事终不得”几个字让他陡然有些沉闷,嘟着嘴不说话了。
骆长清笑看着这二人,轻品了一口酒,绵香悠长,沁人心脾。
对面岳澜忽道:“师父,这菊、花酒是用菊,当归,地黄一起煮后过滤取汁,再加酒曲糯米煮熟,而后封坛即可。”
她若有所思:“听上去……”
“其实不难对吧?”
“挺难的。”她笑道。
她纵有扎制纸鸢的好手艺,可大抵术业有专攻,跟吃食有关的东西从来弄不好,刘叔怎么教都教不会,后来刘叔放弃了,硬是逼着这三个徒弟学下厨,岳澜学得最好,另两个半斤八两,但也能弄出像样的饭菜,不会把自己饿死。
但她就不一样了,不把自己饿死也大概能毒死。
话说回来,刘叔什么都会,而岳澜好像什么都能学会。
不过……
“澜儿,你怎么又告诉我了?”她问,方才他不是说让她不学吗?
“师父你既想学,那我当然会告诉你,毕竟往后的事情都说不准,但我希望能一直为你酿酒。”岳澜的眼神有些暗。
她品着此话,慢慢饮酒,不知不觉已是第二杯,微醺却也恣意,岳澜那眸光中稍纵即逝的失落被她捕捉到,她只觉心一紧:这是……又惹着他了?
怎么哄,怎么哄?
方才为什么会说那句话来着,往后的哪件事情说不准?
哦,对了,成家的事情。
她忽而想起什么来,轻拍了一下桌子:“糟糕,今天本应该把我那婚约之事详谈的,可惜……看来还是要抽空登门拜访了。”
“今日?”三人震惊。
“这么说,那家人今日在千鸢会上?”孟寻忙问。
“是,但我那时一心在比赛,顾不上,也没有机会,后来……我就忘了。”
“师父您真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事儿啊,这都能忘!”陆陵直摇头。
“我当然关心的,一定要尽快退掉,明儿一大早我就去,你放心……”她急忙道。
只是那家人估计还在气头上,希望明天去不被打出来,不过就算被打出来,也得硬着头皮去,不能再拖了。
“我放心什么?”陆陵皱眉问,抬头看她。
却见她师父并没有朝他这边看。
她师父朝前看,正对着大师哥的方向,敢情刚才的话不是对他说的,是向着大师哥说的。
奇了怪了,她跟大师哥做什么保证啊,到底谁是师父?
不过大师哥的脸色好像比刚才好了很多,而师父明显松了口气。
陆陵更疑惑了,他们到底在对什么暗语?
他自是不知道,他师父此刻正在感慨:“这算是,哄好了吧?”
总算是安下心来。
窗外有风吹散浮云,月光一倾千里。
幸而相聚的人们有缘共饮,纵然无缘再会的亲人难思量,好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