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竹片刻了小小的舟,浮在清澈水面,小舟上插了细细旗帜,旗上有字,有杨家竹材,有沈家扇业,春风顾书画,赵家包子铺……
这些小舟并成一排,扎了彩色绸缎,在水中缓缓前行。
衙役站在水边高声喊:“感谢杨家竹材特别提供的竹舟,感谢……杨家。”
后面一顺排似乎没看见。
各商贾们见惯不怪,他们几乎都坐在附近的树荫下,携带家眷的便展开行障隔了外人,来的人不少,那些帷幕行障簇成一排,紧密相连,绸缎罗琦随风舞动,若七彩祥云流落池边。
池边还摆了一排小小案牍,书生们聚集此处对诗,有人对得下家说不上来,眼看对方被罚几杯酒,自意气风华,爽朗地笑,惹得不少少女小姐们倾心多看。
流水与竹海当中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这是比赛场地,竞赛还没开始,有参赛的纸鸢坊拿了纸鸢正在试飞,也有儿童在上面奔跑玩耍,身后跟着操心的妇人或家仆,一面气喘吁吁地追,一面大呼让前人等一等。
骆长清站在草地边,饶有兴致地看那些戏耍的儿童们。
耳边听孟寻道:“那些行障里面是不是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觉得可以认识一下。”
陆陵白了他一眼:“我们应该去认识一下那些对诗的读书人,大家若志同道合,没准以后会共事呢。”
而岳澜连白眼都懒得翻:“我去那凉亭下问一问,比赛是如何进行的。”
“我与你一同去。”骆长清道。
凉亭下是县令李大人的落脚点,也是千鸢竞会的组织办公地,李大人科举入仕,在潍远县上任没几年,还不到而立,虽本人不亲民,但实打实做了不少事,也算得民心,只是与商贾们来往过密,有时候难免包庇他们,这大概是他唯一值得被诟病的地方。
可是看其本人日常出行,又不像是爱财的奢华之人,那些商人们倒也说过,并未被要求孝敬过什么好处。
他今日未着官服,穿得是黑色团云纹宽袍,虽是九月,白日天气尚还炎热,他紧蹙如墨双眉,拿着一把折扇,坐在案牍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骆长清与岳澜看他不苟言笑的神色,只觉他不大好惹,站在亭外顿了片刻。
他瞥见他们,却恍若未闻。
倒是那体态丰腴的县丞十分和善,笑呵呵地招呼他们:“你们是哪个坊的,把邀请函给我看看,然后把你们的参赛纸鸢拿出来我瞧瞧。”
二人把东西送上去。
县丞对着邀请函,从案几上拿出竹筒:“长清斋,来抽一根竹签,凭此入场……你们这是什么纸鸢,小孩玩儿的吗?”
他瞧见递上来的纸鸢,霎时瞪大了眼睛。
“大人,竞赛要求上并未规定纸鸢样式啊。”骆长清抽出竹签,边交回去,边道。
“是未规定,但你们也太不用心了,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县丞抬头看了一下上空试飞的几只纸鸢,“就算糊弄,也不应该如此明显吧。”
都不想跟鸿渊坊争这个可以理解,但放水太严重,反倒损的是陈家面子啊。
县丞想了想,强压着气好心劝说:“你看,长清斋今年是第一次参加千鸢会,若是一上来就被淘汰了,对你们以后的生意肯定是有影响的啊,就算是争不到第一,起码居个中间,也不会坏了名声不是?”
骆长清笑道:“可我们的确是有心想争第一的。”
“那你们还……”县丞又瞥了一眼他们的纸鸢,鄙夷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让他们过吧。”他还要再说,但听身后李大人忽然插嘴。
李大人仍然紧皱着眉,仿佛十分不乐意参与这样的活动,满脸都写着“好吵,好乱”。
但这活动明明是他提议举办的。
县丞不大理解他的话,一时间没动。
“淘汰与否后果都是他们自己承担的,既然要来参与,又何必阻挡?”李大人又道。
县丞只好点点头,把签子登记后发给了他们,又叮嘱:“第一轮比工艺,只选十八只纸鸢出来,进入第二轮放飞比试,若是第一轮就淘汰了,便没机会参与第二轮,你们好自为之。”
骆长清施礼:“多谢。”
“不用谢,你们……还是先把纸鸢收好吧,免得比赛还没开始,就被人笑话。”
她与身边人相似而望,无奈地摇摇头。
岳澜有疑问不解:“师父,为什么只选十八只纸鸢进行放飞比试,有一些纸鸢工艺欠缺,可未必放飞技能不行啊?”
“先人留下的手艺,一向更注重观赏性,纸鸢的造型与蒙面绘制向来是制作的重中之重,反倒放飞是其次,或许,这也是根据以往的需求而来吧,大多数人购买纸鸢,并不是为了放飞,诸如上回杨少爷成婚,纸鸢是为祈福,还有寄思,甚至能用来贺寿,驱邪,独独鲜有人是真正为了放飞而专程来买的。”
“这样啊。”岳澜道,“可需求,难免不会变。”
“也许吧,但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