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元年、黄初六年十一月十四;夏历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长安南郊,长乐坡。
田信在此大设千人宴,招待马超以及北府旧人。
马超急匆匆跑来关中,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救死扶伤的仙药,是为代王刘理一事来感谢田信的。
这段时间以来,马超也是好事不断。
自光复关陇后,马超见吴质对关中大族破坏很大,就很好心的收养了一批孤寡女子。经过一年耕耘,这段时间里先后临盆,子嗣渐渐繁盛起来。
当一个人专注于某事时,自然会获得相应的成功。
按着当下的宗法,马超今后还要分出庶子过继到几个弟弟名下……所以他有这么辛苦的必要,何止是他,今年北府上下几乎都有添丁进口。
唯一一场战争还是由汉僮义从去打的,北府吏士并未参加远距离的征伐。他们的家眷不断从南阳迁移到关中,自然地也就开启了生育潮流。
在今年,过往的袍泽、同僚、亲友依旧健在;家家生活趋于稳定,这场宴会自然是宾主尽欢。
马超不由酒酣,意气发作临时提议:“陈公,听闻庞夫人临产在即,若是男儿,我愿纳为婿;若是女儿,可能许配我家孩儿?”
田信正端起茶色琉璃杯不由一愣:“此事不急,非我不愿,而是要看长远。”
见马超敛容,田信才不相信这是酒后直言……作为一个颇为自律喜欢饮酒微醺的人,最见不惯的就是故意玩酒后吐真言、耍酒疯那一套把戏。
酒只是个情绪催化剂,不是胆量放大器。
还是饮下琉璃杯中的茶水,田信说:“若是马氏今后有贤淑女儿,我自会为阿平求娶。庞夫人这里,已有人约定了。”
把女儿嫁给田平?
马超也是意动不已,按着他的猜测,小田平的正妻人选要么是先帝的某个孙女;要么是张飞的孙女,和自己不会有太大交集。
自己的女儿,哪能比得上先帝、张家的孙女?
这是个影响力、位格的问题,跟目前彼此的亲近程度没什么关系。
汉室、三恪,这才是一个级别的;自己虽是公爵,但依旧不如,对此要有清晰认知。
见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田信就坦言讲述:“庞夫人子女,应会与定国、安国子女联姻。”
相互联姻要避免夏侯献、北海长公主;曹操、丁夫人这样表兄妹的婚事,今后与关家继续联姻是保持亲密关系的有效办法。
关姬这里生育的孩子不行,现在只能拿庞飞燕生育的这个孩子顶上,先跟关平的子女订亲。唯有这样,老丈人那里也就放心了一大半。
至于张家……实在不行,只好辛苦自己上了。
如果张飞另有其他想法,联姻一事可以落到下一辈。
还有跟先帝后裔联姻,刘禅一系直接被田信忽略,倒是可以跟刘永一系联姻。
原因也简单,门风使然。
就刘永干练、爽快的性格,以后的子女也不会是多么鬼祟、阴翳的人。
像刘禅这种,阴极而生阳,即便有性格阳刚的子嗣,也是那种厌恶、叛逆父辈而形成的极端刚烈。
现在短期内战争打不起来,只好做一做‘内功’,如何联姻,就是一次从上到下的站队。
原本太多人都在等待曹丕的死亡,曹丕死后,那魏国请降成为藩属也就不存在感情障碍。可偏偏这么个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人,硬是让田信拉扯回来。
那原本期盼的事情不能再指望……田信能以毒攻毒让曹丕九死一生续命五六年,谁知道五六年后,曹丕会不会再来个百死一生、续命成功?
目前能上联姻这个台面的,也就田、刘、关、张、马、诸葛、赵、陆、庞这些个家族;其他家族哪怕如魏延这样执掌徐州军事,也如习忠、习珍之类,都有些不够格,因为缺乏基本盘。
益州方面就更惨了,哪怕自立国以来,益州人常年占据两个卿位;开国之际甚至拿走四个公卿职务……可他们始终没有基本盘,他们叛乱是作乱,只有有基本盘的家族叛乱,才叫真正的反叛。
原本李严、雷绪、申仪、文聘、贺齐这样的在军中有根基的,但也被田信逐步剪除、捋顺。这样的小山头糅合成了北府一部分,但依旧是小山头……但已经从汉室的小山头,变成了北府内部的小山头。
所以在汉室这个大局下,进行全盘联姻、站队的时候,这些人没有资格站队。
同样道理的还有卫军、中军、后军的将领,作为先帝遗留的军事班底,在当下的普世观念里,他们也不需要再站队。
马超得到一个田信保底的答复,顿时心情舒畅,又饮一杯,情绪泛滥很是感慨:“大丈夫得遇如此,复有何求?”
对此田信只是笑笑,只要自己活的好好的,马超也只能这么感叹了。
外围,身穿赤锦羽绒马甲的姜维无心饮酒,哪怕隔的远远也能听到马超那得意的笑声。
姜维面容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