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点,北府兵全员用餐完毕。
魏军投放的浓烟弥漫而来已然消散,田信端坐戎车,面前摆着一筐桔子,不时吃一个拌嘴。
“报!大将军教令至此!”
数名斥候护翼着一名身中三箭的信使从马上落下,递来一封染血的帛书。
田信铺开帛书,暗暗握拳,魏军有绝对的骑军优势,为了传递一份军令,己方损失颇大。
见关羽决定稳重行军,田信最后的顾虑也没了,用一种买菜的审视目光打量烟雾笼罩若隐若现的魏军各阵。
“公上!卫公一鼓未破敌阵,理应退回休缓重整旗鼓。”
张温在侧忍不住开口:“卫公争强好胜,负勇不退……再战恐有失。”
张飞也是要面子的,许久未打这么有决定意义的大战,却一头撞上去打了个难进难退的相持。
不是右军不行,而是司马懿带着两万步骑出现在朱铄中军战线后,极大激励了朱铄部守军,也有督战的效用。
朱铄部吏士仰仗地利、风向、防守优势,又迫于督军的斩首刀,上下吏士殊死抵抗,以至于张飞迟迟难以突破。
再打下下去,张飞各阵旗帜混乱,会出现指挥、调度迟缓等一系列问题。
田信还在顾虑之际,宗预驰马到他戎车前,疾呼:“陈公!张达等三校尉突进不力,已被卫公督斩!”
宗预喘着大气,焦虑无比:“末将见敌军郭淮、戴凌、姜叙等有突阵侧击之意,可委实难劝卫公。”
说着他看一眼田信身后的虞忠,压低一些声音:“长史虞公阵殁,如今谁都难劝卫公。”
“啊!父亲!”
虞忠咆哮一声,跨步从戎车一跃而下,拔出长槊就往马匹处跑,没跑两步伤口迸裂,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就扑倒在地。
田信愣愣见虞忠被抬回来,将手里还握着剥了一半的桔子直接丢嘴里大口嚼碎,吞服。
阴着脸瞪一眼宗预:“擂鼓!全军进击!”
杨仪也没好神色,目送田信背影渐远,埋怨宗预:“德艳,何不早言此事?”
“我又不知,还以为卫公已通报北府。”
宗预喘着气,见远处田信戴上鹰脸战盔,引着无当飞骑、夏侯卫骑一黑一红两支背旗骑士向朱铄中军杀去。
北府中军、右翼阵列金鼓齐鸣,齐齐向西压去,如浪潮一样,一浪之后还有一浪。
二十六营兵阵列之后,还有新军阵列。
新军阵列里,升任营督的庞季在前领队,他背上一杆略小的庞字战旗向后飘扬,双手握着一杆铁戟。
他越走越快,恨不得赶上前方北府阵列,一同参与战斗。
他走得快,身后军吏也加快步伐,新军军士也渐渐加速,已无鼓点、步点的协同,有的只剩下奋勇争先!
“动了……”
朱铄怔怔望着东北方向压来的北府兵各阵,他再深吸一口气,又死死盯着那一黑一红两支骑营。
“妄退者斩!”
“斩!”
督军御史在前颤声呼喝,忍不住左右环视,见司马懿、费耀两万步骑开始前进,心中大定:“援军将至!务必坚守!”
司马懿左手紧紧拉着缰绳,好想拉扯一把,然后调头就跑,或停下来。
可无知无畏的马儿还是跟周围的骑士整齐上前,他只能死死盯着穿戴红漆镜甲,骑乘神驹蒙多的田信身影,盯着跟在田信身后的黑红两队骑士。
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更说不出一句话,司马懿被他的马绑架了,一步步向东,不断接近。
此刻田信握持方天戟,人马合一,以超过两军将士预料的速度疾驰、冲锋。
他单骑在前,身后一里处姜良背挂一面姜字战旗,节制两支骑军保持队列匀速前进。
“射!”
“射射!快射!”
隐约听到风声里夹杂的魏军军吏督促声,任由零散稀疏的箭矢叮叮当当撞在身上,皆被弹飞。
也能看清楚五十步外一重鹿角之后紧张的魏军吏士,他们缩成一团,持矛做蓄势待发欲要攒刺的模样。
只要蒙多驮载自己靠近,这些魏军就能扎出密集的刺击。
可自己……田信突然轻踹蒙多腹部,得到信号的蒙多绕阵向北,引得沿途魏军丘陵上弓弩手部争相放箭。
一簇又一簇的箭雨贴着田信飞过,不断有箭矢撞在左肩、左腿,只有寥寥无几的箭矢钉在人、马具装之上,随后又在奔驰中抖落,或被弹开的箭矢碰落。
司马懿静静望着不惧箭矢的田信身姿,心中苦涩,有些理解张辽了。
北府兵不需要田信鼓舞士气,现在是绕魏军阵前而走,魏军吏士哪里还能保持冷静?
大概也猜出田信的用意,不仅仅是为了打击魏军弓弩手士气,更为了吸引魏军的关注。
田信向北奔驰四里地,又折返回来四里地,前后奔跑十三里路程,蒙多摇晃着脑袋直吐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