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福并不太在意“陈粟”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或者说,哪怕周哀帝到她跟前了,她眼里见得都是一样。
常年花草为伴,蜂蝶为友,练就了她一颗近乎于冷漠的无色心,无所谓黑白,也无所谓春秋。
郎君心疼胖小子抱,她平生一愿,仅此而已。
“妾云福,以后便是公子的人了,多谢公子垂怜。”云福柔情万种的看向陈粟,娇意嫣红。
陈粟唇角一勾。伸手一拉女子衣袖,柔弱无骨的倩影就软在了他怀里。
旋即,云福感到一件衫儿披在了她身上,微微一惊:“咦?这不是妾从河岸边捡回来的锦衣么?”
陈粟帮女子把裙衫披好,金线彩绣的并翅凰映入他眸底,激起了阴阴的波澜。
“这件衫儿我已经请最好的绣娘浣洗过了,积年的霉味也已经拿最好的香熏过了,试试,合身么。”
陈粟静静的笑。
目光好像是看着女子,又好像透过这件式样已经有些过时的衣衫,看到那些如烟岁月,都积了层朦朦胧的灰。
云福抚着重新鲜活起来的并翅凰,到底是小女儿心性,欢喜的笑起来:“好美的刺绣啊,这衫儿是送给妾了么?”
“自然。你喜欢就穿上,日日穿上……从今天起,你不叫云福。你叫……程英嘤。”
春影晖光满城碧,在那一刻落入陈粟眸底,变成了漆黑一片。
四月春浓桃花秾,燕子差池其羽。
京郊。某处村镇。
豆喜搀扶着已经快瘫了的赵熙彻,朝程英嘤叹气:“姑娘,咱进屋坐着等吧,小贤王已经腿发抖了,实在站不住了……”
“不行。等着,远远的就能看到。”程英嘤目不转睛的盯着天际,摆摆手,“……诶,你看那是不是筎娘他们?”
赵熙彻立马醒了神。蹭一下睁大了眼:“谁?阿巍到了?”
豆喜拦住两个快冲出去的人,劝:“别别别!不是他们!看清楚了,不是!”
小黑点样的一伙人走进,程英嘤才发现不过是普通的行商,不由和赵熙彻同时耷拉下脑袋。
“不是啊……怎么还没到,按龙骧卫的信儿,就是这个点儿啊……”
原来这阵子,赵熙行派出去寻筎娘他们的龙骧卫回报,说是找着了,于是立马安排三人来京郊村镇汇合。
时隔月余,再次见着亲近人,程英嘤从得到信儿那一刻,就欢喜得翻来覆去。
今日就是龙骧卫通知的时辰,掐着点儿算,筎娘他们也该到了。
程英嘤拉长了脖子,盯着连天际的官道,脖子都酸了,眼珠子也舍不得挪动下。
怕就是晃神的一瞬间,筎娘他们就在她跟前笑了。
直到眼睛都被春风吹得迷了,官道尽头出现那三个黑点时,哪怕前面认错了那么多拨,这次几乎本能的,程英嘤就迎了上去。
“婆婆!阿巍!阿弟!”
三声唤出口,见得那逐渐清晰起来的三人老远就向她招手。
筎娘坐在牛板车上,抱着宝贝的酱菜罐子,阿巍扛着大刀,笑得严峻的脸儿起了褶子,萧展白衣长剑,“阿姐”的声儿三里外就听得了。
程英嘤乍然就红了眼眶。
旋即,她身旁一道黑影窜过,再一瞧,赵熙彻已经在十步开外。
“阿巍!!!”少年唤那刀客,球一般的滚了过去。
当晚,村镇的街坊们发现,豆喜的小草庐格外热闹。
橘黄灯火阑珊,炖鸡烧鹅的香气引来乡邻们敲窗笑:“豆喜!来客啦?好酒好肉的整好了没?”
“来了来了!压轴菜,奴才今儿新鲜宰的猪,炖大肉哩!”
草庐里,豆喜往案上塞下最后一道炖肉,还跟在宫里伺候人一样,忙着给诸人盛饭布菜。
案前坐了筎娘萧展容巍赵熙彻并程英嘤,简陋的木案被挤得稳稳当的,每个人脸上却都带了满满的笑。
“坐不下啦!阿巍再挤挤!”赵熙彻眼珠子一转,往身旁的容巍身上瘫。
筎娘一记冷箭般的目光杀了过去:“……贤王殿下身边不是有空么,若实在嫌憋屈,老身给您腾位。”
“不用不用……”赵熙彻连忙按住要站起来的筎娘,转头对眸色发沉的程英嘤笑,“本王今晚与民同乐,同乐……”
豆喜悄悄站到程英嘤身后:“这句话是跟东宫学的。”
“……这两兄弟都没学着对方的好,全捡着龌龊的钻了。”程英嘤哭笑不得。
顿了顿,又加了句:“东宫……”
“东宫今儿的议政还没结束。估计太晚,不会过来用膳了。”豆喜立马接了口。
程英嘤脸一暗。
可瞥到筎娘他们的目光刷刷投过来,她立马眉梢一挑,狠狠的“刮”了眼豆喜:“我有问过你什么么?谁说我问赵沉晏了?他堂堂东宫去哪儿用膳我管得着?”
豆喜一愣。下意识辩解:“这阵子只要东宫得闲,一定会在议政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