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睡袍的他走出来,又是一晚不眠。
才从被窝里出来的脚踩在砖地上,竟丝毫不觉冷。暖意,没有一个晚上算漏。
“阿忠,非你分内之事,何苦。”他看向那个执宫灯的内侍,摇摇头。
李忠却在做完一切后,恭谨地立在三步外,没有丝毫逾矩之处。
只有在他目光看过来时,他笑,笑意也是克制的。
……
花二吁出一口浊气,那个记忆中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内侍,永远是持重守礼,谦和内敛的。
她识他三年,记不得他有哪怕一丁点的逾矩。
然而她总相信,有些东西,早已无声无息逾了矩。
只是这种“相信”,也是在三年后,痴人说梦。
他和他都不在了。
她关于李忠的记忆,终结在四月宫变的前一天。
……
天刚亮,以右相赵胤为首的势力冲进来,当着他的面,要押李忠。
眉心朱砂痣的内侍,正在为他着黄袍,无惊无惧,仿佛早就猜到了一切。
“右相可否允奴才为陛下更好衣?”他笑,淡淡的。
赵胤面色复杂,却仍点点头,候在一旁。
李忠从容地伸出手,按照繁复的宫规,为他穿好层层叠叠的明黄衫子,不慌,不忙。
一切都若日常般做完后,他走向赵胤,凶神恶煞的将士立马缚了他。
他最后回过头,唤那着明黄衫子的男子。
“陛下!奴才请最后一道旨……愿改名为钟。李,钟……”
他笑。那个时候了,也丝毫不逾矩的笑。
一个时辰后,他被凌迟处死于东市。
“阉贼已死!老天开眼啦,好好好!”围观的百姓拍掌叫好。
然后,第二天,就是四月宫变。
沧海桑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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