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哭笑不得:“阿巍是习武之人,惯来谨严慎礼,一碰酒就没个准,婆婆也是,老大不小了,酒量也跟着长不成。”
花二忙将两人扶回屋,安顿好了,才重新坐回案前,看向花三:“阿弟你可也别醉了。一屋子酒气,今晚我就苦了。”
花三笑:“阿姐放心。我清醒得很。你我姐弟再喝一盅?”
“也好,时辰尚早。对了,忘了给你。”花二突然想到什么,从房里拿出一个匣子,递给花三,“弱冠礼,阿姐单独给你的。”
匣子打开,一把白玉柄小刀,不算贵重,但也刀锋雪亮,玉柄上两个刻字:花三。
花三欣喜地接过:“谢谢阿姐!好看,阿弟喜欢!”
“重点不是刀,是字。”花二指了指刀柄上的刻字,忽的泅了分意味深长。
“花三,记住,从今天起,你成年了,你将一辈子以花三的名字行走于世。以前的,都忘了。从今往后,阿姐只愿你做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心中有光,手中有刀。”
花三指尖抚过“花三”的刻字,狠狠点了点头:“记住了,心中有光,手中有刀。”
花二噙笑看着眼前的男子,愈发比她高了,剑眉星目,精光内敛,一袭白袍刀剑利,斩它世间不平事。
三年,褪去了青涩模样,他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花二微微一晃神。
是了,这个少年郎,眉眼间有他的影子,然而,却又不一样。
他眸底干干净净,没有背负什么历史的悲辛,也不知他是忘得太快,还是看得太明白。
“阿姐,看着这柄小刀,你还记得,我割断你青丝的事么?”花三的声音传来。
花二收回视线,笑笑:“如何不记得?那时我进宫不久,患了疾。迫于规矩,你顶着张不情愿的脸来看我。正想我睡着了,你这个混小子,竟然把我的头发丝拴到了玉榻楞子上。”
“是了,我当时还打的死结。结果阿姐一醒,动弹不得,直捂着头皮叫痛。”花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法子,我不得不用小刀把你头发割断,才让你脑袋得了自由。”
“所以说,后来你那顿板子,吃得值!”花二点了点花三的额头。
那时年少,什么都写在脸上。
把她头发绑到楞子上这种事,估计全天下,也只有这少年敢这么做。
两个人打打闹闹,互相看不惯,每次都要那个他出面,才得消停。
后来,他不在了。
少年和她,反而再也不闹了。
造化弄人。
“你说你,当年哪根筋不对?岂止绑头发,什么捉老鼠放到我宫里啊,往我绣鞋里灌水啊,在我坐垫上黏山果刺儿啊。花样不带重的!”花二瞅着花三,哭笑不得。
“因为……不服。”花三的目光忽的有些躲闪。
“不服什么?按照辈分,你可得尊我一声母……”花二一愣。
“就是不服这个!”花三猛地打断花二,咬着下唇,眼眶微微红。
似乎未出口的那个称谓,他很不愿意听到。
花二眨巴眨巴眼,不明白。
花三深吸一口气,正色看向花二,脸色有些异样。
“阿姐,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男人了。”
花二下意识接到:“对啊,你弱冠了。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花三眸色一暗,身躯微微蜷缩,“你一直……都不知道……”
花二丈二摸不着头脑:“阿弟……”
“我真的很讨厌!你叫我阿弟……”花三低着头,声音有些哑。
“胡闹!就算你大我两岁,但按辈分,我长你整整一辈。如今让你只唤我姐,还算便宜你了!”花二戏笑道。
花三摇摇头,指尖攥了攥,道了声“罢了”,蓦地辞席而去。
原地剩下花二依旧不明白,她甩甩头,抛开疑惑,看着烛火摇曳,她的思绪也飘远了。
……
她是进宫第二天,见到少年郎的。
那个他将她带到少年面前,鼓励地一笑:“花儿,打招呼啊。”
她不过十二,少年大她两岁,已经十四了,个头比她还高,低着头瞅她,不乐意全写在脸上。
她怯怯的,嗫嚅出两字:“大哥哥……”
“诶,错了错了,他虽年纪比你大,但你辈分比他大。”他扑哧一声笑了,“花儿直呼他的字即可。”
她抬头瞧少年,后者身形投下一爿阴影,笼着她,她半个字都说不出。
那个他忽的一拍脑门,不知从哪儿搬来一个木箱子,让她站上去。
这下,她比那少年,倒高了半个头。
“花儿别怕,叫他的字。”他苍白的脸上,笑温和到极致。
她蓦地就生了无限勇气。
“信芝!”
……
花二咧了咧嘴,自斟一杯下肚,乡野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