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剧院里响起经久不绝的掌声。
这里正在上演盛慕槐新排的京剧《飞燕外传》。
这是盛慕槐编排的第四部私房戏。
盛慕槐排新戏与体制内不一样,她不能靠新戏本身获得国家资助, 而必须对作品的内容负责, 让市场来检验她的成果。
而这四部戏也一部比一部火,将凤山不断地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盛慕槐要排的从来不是演两个月就再无人问津的戏, 而是能长久留存下来的经典。
这些年,盛慕槐文武昆乱不挡,唱念身段俱佳, 以辛派为骨, 而兼收各派的长处, 俨然已经自成一家。
她的新戏也都是载歌载舞,唱念做打身段繁重,除了她自己和她培养的万星明之外,几乎没有人能演得下来。
其中以《飞燕外传》为甚。
赵飞燕腰细身轻, 又善“踽步”, 走动起来如颤动的花枝「注1」,最适合跷功的表演。
这部戏的主角是赵飞燕, 在正史之外又借鉴了《西京杂记》、《飞燕外传》、《赵飞燕别传》、《昭阳趣史》等古代的情节, 从飞燕、合德两姐妹贫困潦倒之时,演到她们专宠后宫, 再到成帝死后合德吐血而死, 飞燕自杀身亡。
最让观众津津乐道又让观众屏息凝神的就是第四场「留仙」。
戏里飞燕穿云英紫裙,登上四十尺高榭,在笙箫中起舞,恍如能飘然登仙。
而盛慕槐则要踩跷在三张高桌之上以垂于肩上的长绸作舞, 同时还要唱赵飞燕作的《归风送远操》。
大剧院里的观众都屏息以待。
盛慕槐穿着自己设计的古装戏服,衣袂飘飘,云鬓高耸,脖子上戴着七宝璎珞,腰悬珍珠垂帘,披着一丈七尺的彩绸登上高台,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她在不足三平方米的方桌上起舞,跷步轻盈,长绸随着她手臂与肩膀的动作在空中上下飞舞、旋转,当她绕着桌沿连续鹞子翻身,像一片落花般轻盈的时候,没有人怀疑她真能做掌上舞。
她指如兰花,手拈轻绸,一双妙目望着远方,唱道:
“凉风起兮天陨霜,怀君子兮渺难望,感予心兮多慨慷。”「注2」
这歌声在一片繁盛中有些许清冷的哀伤。
在这部戏里,赵飞燕的初恋和真爱是曾经在林中与她一起射鸟,送她《双凤离鸾曲》,现在在台下为她抚琴的侍郎庆安世。
可他们如今虽然能够再次相见,心中的感情却密不能言,只能以琴歌互诉衷肠。
盛慕槐边歌边舞,清澈嘹亮的嗓音响彻了国家大剧院。
大风之中,赵飞燕厌倦了宫廷纷扰,产生了不如乘风归去的想法。
成帝大惊,忙派庆安世登上高台扯住飞燕的裙摆,让她不要御风而去,羽化登仙,把赵飞燕清下了高台。
这一段的难度非常高,踩跷在方寸之间的地方舞蹈已经很难了,更别提还要舞那么长且没有支点的绸子,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踩到垂落的长绸跌下高桌,造成演出事故。
但是盛慕槐演得十分轻松惬意,那绸带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似的绕着她纷飞旋转,从未阻碍过盛慕槐的行动。
所以当她唱完最后一段表达自己要归去的流水后,全场掌声雷动,甚至有来看戏的老艺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因为盛慕槐已经不仅仅囿于辛派的框架,而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风格和盛世。
辛韵春后继有人,京剧旦角艺术也后继有人。
当然,这出戏出彩的不只是盛慕槐,还有万星明饰演的赵合德。
万星明从小在凤山学戏,虽然盛慕槐认为自己还没有当师父的资格,没有让他正式拜师,但她毫不藏私的把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了他,从跷功到唱念做打,再到辛派剧目。
现在他也拥有了自己的大批戏迷。
两姐妹不止把戏里的汉成帝也把台下得观众迷得神魂颠倒,目不转睛。
无数台照相机、摄影机留下了两代辛派名旦在舞台上的倩影。
谢完幕,盛慕槐和万星明一起回后台,在路上还在和他说戏。
可一打开门,一个软软白白,扎了两个小羊角辫的女孩扑到她身上,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你刚才好像一个仙女呀!”
盛慕槐一看到她连眉眼都温柔了三分,蹲下来揉揉小女孩毛绒绒的脑袋,笑着说:“哇,那蓁蓁不就是小仙女啦!”
“不是的,太爷爷和太伯伯一直说我是小猴子,小山羊。” 凌蓁蓁认真地说,手摸了摸自己的羊角辫。
盛慕槐看女儿可爱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凌胜楼上前把女儿抱起来,点点她脑门说:“小猴子,让妈妈先坐下来卸妆。”
“爸爸刚才可紧张了!” 凌蓁蓁坐在凌胜楼手臂上揭老爸的短:“妈妈在桌子上表演的时候,我跟爸爸说话他都没听见!”
“爸爸当然紧张妈妈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