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时越也没什么特别要跟赵修石说的,无非就是汇报一下士卒们的安置问题,算是日常工作。
其实时越一开始想的是,把事情和赵修石手下的文官交接过去,然后自己先避嫌一段时间,先将人的警惕放下去,在谋求信任。
但他颇无奈地发现:就如同徐淮济手下大都是一群嘤嘤嘤胆子不比蚊子大的属官一样,赵修石手下……也多是只长肌肉不长智商的年轻武将……
而且他们居然不觉得把一个城打下来,接着任用城中原本的官员有什么问题。
——时越本来准备了计划一二三四,到头来对方却觉得这是基本操作。
时越:……
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让他掀桌的神奇操作。
不管怎么说,短短几天的时间,时越一个刚刚投降的郡守,成功打入了赵家军的核心集团。
时越:……
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例行公事地同赵修石交代完事宜,准备走了,却被对方叫住了。赵修石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但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连好几日都是这样,时越都习惯了,他转过身来,做出一副认真在听的表情。他这张脸,也没法有什么别的表情了。
本以为,这一次也是以沉默结尾,却没想到,这次赵修石却说话了。
“那日城门之事,实在是对不住。”
时越:……啊?
这话对赵修石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但他一连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还是说出来了,“徐大哥已经……我却仍是执意挑衅……实在是,实在是……”
时越:……
他觉得这事儿的重点不是给他道歉,而是赵修石该多长长脑子。
但是,显然这话不好从他嘴里说出来。
时越也没有勉强自己做什么表情,他也发现了,他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赵修石这个神经比枪杆子还粗的憨憨一点都看不出来。
因此,时越也不浪费力气,只是简短道了一句,无妨。”
果然,赵修石立刻听闻这话,脸上的雀跃肉眼可见,连道了句,“太好了……”
脱口而出这句话,又觉失言,连忙闭了嘴。
倒是时越察觉了什么,道:“赵将军可有事要同我说?”
“没!”赵修石差点跳起来,心虚地高声否认之后,见徐淮济就打算这么走了,他又叫住了人,低声支吾道:“徐大哥近日……若是有空闲,可否……指点修石一二。”
那日城门之处,赵修石确实是生气的——毕竟对方明明有一战之力,却一丝反抗都无,直接被他擒住……
还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像是不屑于同他动手。
虽然那天之后,贾显也同他解释过原因,啰啰嗦嗦说了一堆,但其中的意思倒也十分简单——那种情形下,徐郡守不可能同他动手。
若是说经过贾显劝说之后,赵修石心中尚有余愤,但是这几日看见广平郡中情况之后,他却连那一点点愤怒都消了下去,甚至生出愧疚来。
广平富庶,积粮甚多。
这年头,有粮就不愁招不到兵。但是徐淮济却谨守着州郡屯兵之线,不越一步,又在赵家军来之时,举城投降。
……
广平虽然没有兵,但是青壮甚多……
所谓青壮,其实就算是兵了。他的军中,也有许多临时征来的百姓,单论身体素质,还不如广平。
这般情况下,若是强攻,便是攻下,也必定会损失惨重。更遑论平日言谈之间,徐淮济透出的对用兵兵法的熟习。
攻城本就是最难打的仗……这种情况下,孰胜孰败还真不好说。
而徐郡守却能如此干脆的举城相降。
天上哪有这般掉馅饼的好事儿,赵修石一开始也确实是怀疑,但这事儿对徐淮济当真没有丝毫好处。
赵修石思来想去,倒是找出来原因——当年他父亲的“知遇之恩”。
他也就此和贾显讨论过,贾显难得的同意的他的看法。
又不由唏嘘感叹,多亏老主公广结善缘,如今回得福报。
赵修石却觉得心底惭愧:父亲当年举荐徐淮济,并非存着什么提举贤才的意思。
安国公突然病逝,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父亲和康京辞官回乡的堂叔祖谈过一夜之后,日渐沉默。
赵修石那时年纪半大不小,但足够他记得父亲的突然变化。
——从那一天起父亲突然很少笑了,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短短数月之间,鬓边华发已生。同时,连带着对他的要求突然也严厉起来。
他那时尚且不懂远在康京的事与他何干。
他只是抱怨着自己的课业辛苦,然后同母亲哭诉。
母亲看着他身上的青紫,红着眼圈去找他父亲。
他记忆以来,从来都没有红过脸的爹娘第一次争吵了起来。
他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