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是个心思内敛而深沉的人, 几乎不会出言关心谁,即便在当年, 魔族都打到跟前了,也没这样过。
沐宗师这人耐得住性子,藏得住话,偶尔说一两句, 那绝对都是真心实意的, 不掺杂半点虚情假意。
这一路至今,她没说过太多亲昵的言语,也没做过亲密的举动,仅在这几天对白姝的关切多些, 虽然说来说去无非就那些话,但到底有点不一样了。
白姝偏头看了下,没有出声。
微弱的烛火摇曳, 火苗忽闪摆动,柔和的光将屋子里这一方天地照亮。
即使没人开口打破沉默,可氛围还是有一点凝滞,那昏黄的光好似带了热度一般,照得人心头微烫。沐青有点无所适从,自觉刚刚好像多嘴了,提笔的手紧了紧, 终究还是继续默然, 当做没察觉到。
白姝在一边研磨, 之后净手, 泡了壶热茶端过来。
沐青用余光瞥了眼,见这人不慢不紧的,端过来也不给自己倒上一杯,而是不知从哪儿找了张干净的白帕子,将杯子润过水,擦了一遍再倒茶。
就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有可无,曾经在老宅中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现在白姝却格外用心,仿佛手中拿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白瓷杯,而是甚珍宝。
这孽障的手指细长,指尖圆滑,骨节分明且白皙,因着比较清瘦,所以隐隐可见光滑细腻的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
沐青忍不住多看了一下,眸光从那拿杯子的左手上扫过,须臾,还是收回视线,继续画符。
白姝早就捕捉到了她的注视,没有打断而已,见她别开视线,这才将装着热茶的杯子递过去,轻声道:“师尊喝茶。”
手下一顿,沐青却没接,头都没抬一下,半晌,佯作不经意地说:“放桌上,待会儿喝。”
知晓这是面皮薄,白姝也不勉强,将茶水搁在桌角,再过去继续帮忙。
她就站在沐青身旁左侧,但偏后方一些,这样既不会挡着,也可以站在后面看清楚。沐青素来心细,自是发现了对方的心思,手下的动作慢了点,下一刻又恢复如常。
今晚还有要紧事要做,白姝只安生地候在一边帮忙,不时帮着研磨,不时给沐青找东西,师徒俩都没怎么说话,可无声胜有声,两人之间总有种拉扯不断的牵连感在,皆被对方的一举一动所牵着。
沐青一直没有抬眸看白姝一眼,后面一边画符一边结界,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等所有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才将桌角已经凉透的茶水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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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约莫亥时,清虚和江林都回来了,两人没有离开雅阁,只是在西院附近的九曲回廊里走一走,散散心。
江林还是那个样子,万事不上心,整个人的气色都很难看,不过明显比先前要好一些了,也不知清虚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阿良的死是禁忌,无人敢提,故而所有人都噤声,没有谁开口乱说。
沐青将宗门中的人都叫到玉华房间,说是有事商议,但没具体说到底何事。
恰巧江林打算过去看看重伤的玉华,就先去了。她神色缺缺,可到底还是关心宗派里的人,见玉华伤成这样,就先给这人把脉看看。
“受内伤了?”江林皱了皱眉,以为玉华只有身上的伤口,不成想伤得如此重。
玉华倒是不在意,满不在乎地说:“无碍,没什么事。”
江林心情比较沉重,没像往常那样絮絮叨叨念一通,摸出药瓶倒两粒丹药,让玉华吃了,这是用于恢复元气的药丸,对医治内伤有益。
清虚就在一旁候着,默默看着。
知道江林还沉浸在阿良的逝世当中,玉华也不多嘴,将药接下,许久,轻声道:“节哀——”
江林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没应声,大抵是不愿再提,而后埋头在捣鼓自己的药瓶子。
弟子们甭管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很快都过来了,毕竟沐青给所有人传了音,都得过来。相对于重伤的玉华和陆傅言,其他人都还算好,大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都自觉不多话,进门就安安静静候着。
沐青最后才姗姗来迟,不慢不紧地抱着兔子进房间。
她扫视一周,见确实所有人都到场了,才说道:“久等了。”
众弟子应声:“长宁长老。”
沐青只点点头,没有关门,顺手掐出一道阻隔用的结界。瞧了下诸位长老和主事,以及规正站着的各位弟子,她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情绪。
清虚是最先开口那个,大抵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大家都闷不吭声,一向不爱说话的她竟问道:“把所有人都叫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定然是有事,且还比较重要,否则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就是有点奇怪,毕竟沐青平素不是这般性子,这人一贯是泰山崩于眼前都岿然不动,不爱搞这些,这还是头一回。
玉华在弟子的搀扶下起来,到桌边坐下,她气色很差,因着浑身是伤,嘴皮子都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