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时间都待在隐月楼,有时在房间里睡觉,有时抱着兔子到处转悠,日日黄昏时刻都倚在楼顶远眺群山。
沐青身为长老,近来都要去训堂授课,给弟子们讲经史或是教功法,日落时分回来总一眼就能瞧见她的身影,对这些行径颇为不解,于是问:“去楼顶看什么?”
白姝搪塞道:“没什么。”
语罢,还转过头不看人。
实在奇怪。
夜里,沐青照旧在灯下翻阅古籍,研墨提笔誊写,细细琢磨先祖留下的功法秘术,本该上床早歇的白姝一改往常的懒散,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打量。这孽障不识字,自然看不懂写的什么,更不知古籍的内容,只新奇地瞅着,或许是在疑惑为何沐青每天晚上都要在灯下做这件事。
见沐青挽着衣袖笔走龙蛇,一直没停过,她就目不转睛地盯瞧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同样的五根细长白皙的玉指。
她有模有样地学沐青,虚空握住手,晃了晃胳膊。
沐青侧目,她也斜斜看去。
“想学?”沐青问,将笔搁下。
白姝没有吭声,只定定瞧着笔墨纸砚,似是在纠结为甚墨水是黑色的而纸却是白的。
让出半个位置,沐青重新执起笔,顺手铺平一张素净的纸,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上“白姝”两个字,打算趁此机会教教她,既已化形成人,要学人的行为和规矩,就必须得会认字,大字不识一个定然不行。
“这是你的名字。”沐青柔声说,指着字教她念,并连带词句解释其含义。
白姝挨过去,看看她,又看看字,跟着念了一遍。
其实沐青并不知晓她的名字应该写做白姝还是白书,亦或是别的字,总归白姝自己也不知道,她就替她定下了,姝色无双,倒十分衬这孽障的本性。
白姝将那张纸抽走,仔细认真地盯瞧了许久,不敢确定地问:“阿姝的名字?”
初涉人世,世间万物于她而言都是完全不同的,这几日她接受了太多颠覆狐生的观念,还没从白玉簪的欣喜中缓过来,又多了一样东西。
沐青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几个简单的字,指着一个一个地教,并写下隐月楼三个字,为了让白姝尽快入门,还专门用的简单易识的楷体书写。白姝没吭声,但都用心听着,沐青教什么都学,她天资聪颖,行径上蠢笨得要命,可学起东西来简直如有神助,一教就会。
白姝不会执笔,抓着笔杆无从下手,沐青只得手把手又教。两只手交握在一处,暖热相互传渡,白姝犹疑半晌,竟用另一只手将沐青抓住,反过来包住对方。
突如而至的转变让沐青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感受到对方在小力地揉捏自己的指尖时,她下意识抽开手,一抬头就撞进这人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喉头一堵,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良久,才缩起指节低声说:“自己把笔握住,刚刚教过你了。”
白姝没动,直接回道:“不会,握不住。”
适才学认字都那么快,执笔却不会了,哪可能。沐青刻意拉开距离,不再与之产生触碰,耐心地继续教。
好在之后这人没有乱来,循规蹈矩地学写字。
直至凌晨,见时候不早了,沐青才停笔止住。
“很晚了,早点歇息。”
白姝一改往日的闹腾,跟着她梳洗结束,喝了两口茶水就上床躺着。沐青吹灭油灯过来,见被子里鼓起一团,忽而想起往后不能再睡一块儿,白姝保持本体形态的时候勉强可以一起,化形后就不太妥了,不过考虑到夜色已深,还是先将就一晚,打算明日再给这孽障腾一个空房间出来,待过些时日就送她去北峰那里和其他女弟子住,一直赖在这里也不行。
浮玉山的下半夜一如既往的静谧,连风声都传不进屋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都没说话,最终还是沐青先睡过去,而躺在里侧的白姝在她沉沉睡去后翻过身来,不多时变回本体,朝她怀中拱,用爪子扒拉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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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日子依然那样,沐青每日都会出去,白姝就待在隐月楼里。
不过时间长了,诸多前来隐月楼的人都撞见过白姝,起先大家都没怎么上心,以为她只是在这里做杂役的弟子,孰料过了大半个月见人还在,看起来也不像是做杂役的,一来二去,就有人在暗地里探查她的身份。
长宁长老门下就一个弟子,多的这个是谁?
今年春季是凤灵宗三年一度广招门徒的时间,那些个从各地选拔.出来的有修道天赋的入门弟子,有一部分已陆陆续续被送到浮玉山北峰的杂院安置,待三月底这些人就会正式拜入师门,当然,这其中只有少数有潜力的能拜入四位长老门下,少部分被凤灵宗其他主事要去,剩下的一大批则会资质派到各分堂,有门而无师,随众弟子一起上课修道。
四位长老中,沐青是收徒最少的,另外三个门下弟子少说也有十数个,仅她只有一根陆傅言独苗。她名望高实力强,既有第一宗师的名号又是宗里的长老,按理说应该多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