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甚至冤枉了无辜的下属。
达西靠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敛眉垂目,神色淡淡。
半晌,他的视线终于挪到了那封随包裹而来的信函上。
——这封信里面,会不会透露寄件人的姓名?
——他或者她说,是一个曾经得到过我的帮助的人,所以,才寄给了我这份资料?
——这是在报答我?
想到报答这个词,达西反而不太急着划开信上的蜡封了,他有一种预感,当他读完这封信后,将会面对一个他一直不想弄清楚的真相,到时候,他就再也没有逃避某些事情的借口了。
然而,一贯骄傲果敢的年轻家主只允许自己犹豫片刻,之后,他便沉着脸打开了信函。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达西先生,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英格兰了。
在肯特郡的时候,我确实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才不得不向你求援。
当然,在我不告而别之后,我想你已经察觉到了,我对你述说过的有关露西夫人的遭遇,甚至包括露西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至于我是谁,抱歉,出于谨慎起见,我不会以任何书面形式留下痕迹。
此时三个月已过,以您的人脉和权势,若是真要彻底调查一番,肯定已经猜测到我的真实身份了,那我就更无需写出来了。”
看到这里,达西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按照他以往的处事风格,此时此刻,他确实应该把露西夫人的真实身份调查明白了,对于欺骗利用过他的人,他在厌恶的同时,肯定要把对方的情况掌握清楚的,以防重蹈覆辙。
——可惜,我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一直没有空闲时间着手处理此事。
达西先是自欺欺人了一瞬,而后又是自嘲一笑,他摇了摇头,低头继续读信:
“我有不得不离开英格兰的理由,无论您理解与否,亦或者是赞同与否(我假设你已经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都我行我素地做成了这件事。
从肯特郡到伦敦,从伦敦到我离开英格兰,这段时间里,我遇到了许多人,许多事。
但是无论陌生人还是亲人,形形色色中,唯有您一人,是不需要我付出任何代价就愿意无私帮助我的。
而当我稍稍回报了一些您的善意与慷慨的时候,您又马上把我视为真诚的朋友,家族的座上宾,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帮助我,这样的待遇,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更是万分忐忑。
虽然我不曾愧疚于自身的每一次选择,但我无法坦然接受更多的好处。
于是,为了您和达西家族的名誉,也为了我自己的将来,我迅速逃离了你的庇佑,并决定以自己的力量寻找一条生路,万幸的是,我成功了。
在这期间,我无意间卷进了一场他人的爱恨纠葛当中,因而得到了一些记录隐秘之事的资料。
当然,记录资料之人也许并没有意识到,那上面的一些小道消息会对达西家族有所助益,她只是把她听到秘密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而已。
而当我得到她的笔记后,因为同你认识又时刻感念你的帮助,便立刻捕捉到了一些涉及达西家族的只言片语,反复思量后,我觉得应该告知于你。
达西先生,我把相关的内容都誊写在那些纸张上了,并没有进行任何修改,都是笔记原主人的原话,至于内容真假,还需要达西先生你亲自判断。
值得一提的是,笔记的主人并没有能力预料到,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得到她的记录,之后又被你所知晓。
所以,她几乎没有可能故意编造一些讯息来误导你我,因而我相信,能被她记录下来的东西,都应该是她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
再有,我一直知道达西家族是马尔伯罗议员所在党派的重要赞助者和支持者,德比郡的选票也都投给了他们,所以他们奉你为上宾,礼遇有加。
但是,我听说过一则故事。
在老狮王与世长辞、年轻的狮王刚刚继承森林这个新旧交替的特殊阶段,才狼虎豹都在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丰饶茂盛的森林,他们已经不满足于从森林中获取仅够果腹的食物,而是想把森林据为己有,把年轻的狮王赶出他的领地。
达西先生,你是聪明人,想必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四周的蠢蠢欲动和危机四伏。
也许,我的提醒是多余的,我寄给你的资料是滞后且充满谬误的。
但我此时身无长物,今后也必将与你天各一方,再无交集。唯有这点意料之外的发现,也许能够报答你一二,回馈你真挚的友情。
当你发现我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时候,我毫不怀疑,我已经失去你的重视和友谊了。
我知道,在您坦荡骄傲的天性里,狡诈和诡计都是该被唾弃的,更遑论有人利用你的善心肆无忌惮地撒谎。
但我依旧保有一些侥幸,希望你不要一直记恨鄙夷我,随着时间流逝,你会把我这样的人彻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