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还以为是从天而降的梦境
“……我现在好想从楼上跳下去。”
“……”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不要看我呜呜呜……”
“…………”
“这是梦的话就让我快点醒过来吧我不想再面对这个残酷的噩梦或者说现实了啊啊啊啊!”
“………………”
“你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好!不要再这么沉默下去了!这样我不是就更尴尬了吗!!!”
“我在想, 这是谁的梦。”
布鲁斯·韦恩的目光停在依旧闪烁的白炽灯上, 既是为了观察天花板上水渍的痕迹, 也是为了不去看地上已经抱头蹲地就差去撞墙的某人。出于某种作为人类应有的怜悯之心, 他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更进一步刺激对方……不然她大概会真的去撞墙或者跳楼吧。
也许是为了这个,他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平时处于蝙蝠侠模式下的时候更柔和一点。
“谁的梦?”对方果然被他这一问题转移了注意力,“这难道不是我的梦吗?”
“恐怕不是。”蝙蝠侠侧过头示意她去看门上的号码牌,“虽然后天失明的人的梦境与正常人不会相差太过悬殊, 也可以看到图像。但是这个梦里的细节太多了。如果这是你的梦境的话, 不应当存在超过你现实感知范围的东西——门牌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娜娜莉·兰佩路基不仅双目失明,而且双腿残疾,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轮椅上的她,不应该存在去触摸感知门牌号的记忆。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串完整、序列井井有条的门牌号。
“……”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分析之后, 年轻的女性忽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我说……你这个人做梦的时候都这么有逻辑的吗?”她放弃似的叹了口气,顺着布鲁斯的目光扫过那一排门牌号,“虽然现在的心理学界大部分都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持有批判态度,《梦的解析》这本书里的错误也很多, 但‘梦是潜意识的反映’这一点还是经过了科学验证的。人的潜意识很多时候就是没有逻辑的, 梦也不是完全对应现实……等等。”
她忽然停住了。
那双紫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忽然迈开脚步,大步跑到楼梯拐角那里, 又匆匆从那边跑回来,而后闭上眼睛,像是在分辨着楼道里不知道哪家电视机中传来的歌声。
"since, since we've been together
loving you forever."
歌手轻快的嗓音唱着诉说甜蜜爱语的歌词,却不知为什么在这间肮脏老旧的公寓里越发显得诡谲,旋律像是被窗外的雨水浸透了,变得又沉又冷,在空气中滑过一抹令人不安的余韵。
“al gree's stay together》。”
她张开了眼睛,声音沉沉地坠了下去。
“你说的对,这里确实不是我的梦。”
布鲁斯·韦恩没有发言,而是审慎地注视着她。
眼前的年轻女人胡乱抓了一把自己亚麻色的长发,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我的一个患者的梦境。”
……
……
……
暗绿色的油漆,破损而肮脏的墙面,锈坏了的窗户,永远也洗不干净一样的水泥地,破烂的忽明忽暗的白炽灯……以及那一首《let's stay together》。
这里是安妮的梦境。
从她五岁以来,她就再也没能离开过这间梦魇一样的公寓。她一次又一次地梦见这个地方,每晚每晚,只要陷入沉睡她就会再一次回到这里。回到这个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带着她所居住的地方。
而那首歌……那首歌是母亲的男朋友最喜欢的歌,有时候他甚至会哼着那首歌来抚摸她。安妮是如此痛恨那首歌,痛恨到听到就会想要呕吐的程度,但它却是她梦魇的永恒旋律。
艾达记得这样多的细节,这样多的,安妮向她倾诉的细节。
“我为了消除她的噩梦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她艰难地忍下一声叹息。安妮的噩梦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表现之一,记忆闪回。
“她之前有跟我报告说,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做过噩梦了。但是最近她的生活应该有了新的压力源,所以又开始做梦了吧。”
蝙蝠侠和她并肩走着,寻找那间传来歌声的房间,闻言稍稍侧过头来,垂下眼看了她一眼。
“是什么?”他问。
“她父亲取消了在我们这里的后续治疗。”说到这里艾达几乎要冷笑了,“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心理学就是骗人的,认为我给他的女儿定那么长时间的疗程只不过是为了从他那里骗钱。他想要知道患者究竟对我们说了什么,对于我们不把和患者的谈话记录分享给他深感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