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也焦虑起来。
更何况,除了“子嗣单薄”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外,男子心中……也的确有些厌倦了。
他们不满九岁时就认识,十八岁成亲,朝夕相处已足足有二十四年。
便是再如何国色天香的美人,也看厌了。
男子又是腰缠万贯的大商人,有财有权,每每出去应酬都伴着花团锦簇;他身边来往的人,也都家有娇妻美妾,有的还在外金屋藏娇。
种种心思夹缠在一起,最后,男子便提出了纳妾。
女子百般苦劝,又哀伤地唱一曲“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二人大吵一架。
在男子眼中,女子头一回显得蛮横无理。
不欢而散后,男子出门借酒浇愁,借着醉意,同某家讨好他的女郎春风一度。
男子酒醒后吓了一跳。他虽然同发妻争执,却也不愿在她反对的情形下纳了谁。
然而虽然他着意掩饰,这事最后还是被女子知晓了。
她面对着百般道歉、小心赔不是的丈夫,竟一声不吭地将这事忍了下来,甚至还露了个温柔笑脸,柔声劝慰。
这令男子十分感动。
纳妾一事便再也不提。
不久后,女子怀上了第二胎。
时隔多年的喜讯让阖府都欢喜不已,更不说欣喜欲狂的男子。他信誓旦旦,说这一胎无论男女,他都会珍爱不已。
女子却一天比一天冷静,有时甚至露出冷冷的笑意。
到了临盆那一天,她挣扎着生了一个健康的女孩儿。
没等男子喜悦太久,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女子便拉住他,冷笑说,这是她与别人幽会生下的孩儿,是别人家的血脉,不是男子的种。
这是女子对他的报复方式。
喜悦未竟,却遇寒冰。男子呆立原地,随即便是狂怒不已。
他在房中踱来踱去,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怒声质问苍天何以如此待他,又怨恨妻子太过决绝。
愤恨至极时,他甚至想掐死妻子。但思来想去,他仍是不舍。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要将那孽种杀死!
可那孩子出生不久,却已经能看出长得像妻子。他自己下不了手,便拂袖而去,吩咐老仆将这孽种处理掉。
可那老仆也是看着夫妻两人从小到大,并不忍心伤害女子的血脉。于是他将孩子抱走,悄悄寻了个人家,将孩子送了出去。刚巧那对夫妇俩生了个死婴,妻子还正好同女子长相相似。
那丈夫正发愁如何让妻子接受这件事,见了这孩子,他大喜过望,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
但对女子而言,她并不知道孩子还活着。她只知道自己昏睡醒来,竟发现孩儿不见了,又听那绝情的丈夫发狠话,说杀了那孽种,这会儿怕是尸体都被野狼啃了!
女子呆在原地。
随即嚎啕失声。
她这才哭着承认,说自己并未与人私通,不过是想报复丈夫越轨,才出此下策。
原想气一气丈夫就告诉他真相,可怎么就连累了二人无辜的孩子?
男子如何绝望悲伤、遍寻孩子而不得暂且不提,只说这女子,她伤心自责之下一病不起,不久便驾鹤西去了。
男子自此发了狂,也不管家业如何、未及冠的孩儿如何,只成天念着死去的夫人,痴想着一切从头再来、往昔恩情再现,入了迷障,将这后半生蹉跎过了。
戏剧末尾,美人再度出现在台上,一袭红衣幽怨哀愁,长发迤逦,又生森然鬼气。
她哀哀地唱:
——“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再将开头一曲《凤求凰》变调弹来,不见了年少时的希冀与恋慕,只余下诸多悔恨、万般惆怅。
台下观众看了整场,有的噙着泪,更多却心里不是滋味,暗想道:这看得人难受,是为了什么来?可真奇怪,看得这么难受,却还是觉得这故事十分动人。
还有些人认真看了,却除了红衣美人好看得紧、跳舞唱歌都很好之外,什么也没品鉴出来,不由心中嘀咕:还是新梁祝看着有趣。
谢蕴昭也在人群中。
她属于很少见的那一批观众——看完之后,心里没有太多想法。
虽然结合九千公子的说法,这演的大约是她生身父母的故事,那倒霉婴儿就是她,可她心里认定自己是个穿越的,这里的亲人又是自己的外祖父母,还有在岛上的师父,那这些上一代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又与她何干?
至多回头去生母坟头祭拜一下,也就够了。
要她说,这生母的报复方式也是挺奇怪的,不过大约这就是一孕傻三年吧?
谢蕴昭琢磨一番,下了这个定论。
于是她抬头对边上的人说:“我不怀孕。”
卫枕流已经是很熟悉她了,却还是常常猜不准她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他也应对得很熟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