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
谢蕴昭抬起头。梨树的叶片在阳光下交错出清透的绿影,如无数目光投来一瞥。
梨。离。
她重新看向盲眼青年,怀疑道:“你不会在驴我吧?”
啪。
棋子落下。
“我不知足下是否有毛驴之姿。”
谢蕴昭:……
青年沉静地坐在桌边,交替落下黑白棋子。虽然面目普通,但他身姿端秀,凛凛然如松柏之姿。
棋盘是普通的松木棋盘,边缘已经有了些剥脱。格线是刻出来的痕迹,大约是为了方便盲人摸清位置。但看王离毫不迟疑的手法,就知道他对这张棋盘已经十分熟悉。
“王离……你是王家子哩。”
青年头也没抬。
“你一个人下棋好玩嘛?不如这样,我们聊聊天,交流一下邻居感情,然后我陪你下五子棋?”
青年微微抬头。假如他没有以白绸蒙眼,那兴许会是极为冷淡的一眼,但既然他眼睛被蒙住了,谢蕴昭就很自觉地把这表情脑补为“有点兴趣”。
“许云留。”他淡淡叫出这个名字,“你未免太闲。”
谢蕴昭揉了下头。
拒绝了。套话失败,没关系,咱换一个。
“世家子好冷淡哩。好吧,那我去找别人玩哩。”
她也没有非缠着王离不可的理由,便站起身,顺手摘下了一片飘落在棋盘边缘的梨树树叶,扔在地上。
青年动作顿了顿,抬头“望”着她的背影。定定“瞧”了片刻,他又重新低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黑白棋子散布棋盘,如漫天星子,一次看似不起眼的移动也许就是最终决定胜负的一手。
最后一子……
啪。
大局既定。
他不再看棋局,站起身来,想返回屋中。
……砰!
哗啦啦啦!
谢蕴昭才刚刚伶俐地爬上另一个墙头,不防背后一通杂乱的声响。她一回头,看见梨树下棋盘倾倒、棋子落了满地,而刚刚风姿端秀的青年摔倒在地,身上沾了草叶泥土,颇为狼狈。
不过他脸上还是毫无波动,似乎对这状况习以为常,只自己爬起来,又摸索着去捡地上的棋子。
“啊哩哩哩哩——摔得好惨哩。”谢蕴昭把跨出去的腿收回来,重新跳回这边的院子里,“你眼睛不方便,很应该找个人照看你一下哩。”
青年一言不发,仍旧摸索着地上的棋子。
“好哩好哩,你坐好,我来捡就行。”谢蕴昭抓着这人起来,把他按回凳子上,“你这个人怎么比我老家的驴还倔哩?怪不得会驴我,你自己就是驴的性子哩。”
王离看着高大结实,其实身上被什么力气,被她轻易就按回了原位。他动了动嘴角,但因为脸上横着那么条白绸带,也说不好那是不是一个惊讶的微表情。
世家别苑中的小小院落十分安静,风吹过草叶尖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谢蕴昭把棋盘搬回去,又一枚枚地将棋子收起来,全部堆在棋盘山。
“我不会复盘哩,你自己重新下吧。”
她满意地看着面前的成果,挥手告别,又想起来王离看不见,就说:“好哩,我走了。”
她才转身,就听一句:
“下五子棋吗?”
谢蕴昭有些意外地扭过头。
他还是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面对杂乱的棋盘,身上还都是尘土和枝叶,他身上那种冷冷的、疏离的淡然,却和此前一般无二。
她摸摸鼻子,默默感叹一句“世家子”,很干脆地坐了回去。
“下哩下哩。”谢蕴昭兴高采烈地说。
……
“你是那个了不起的王家的子弟嘛?”
“旁支。”
“那也很了不得哩。你们是不是都住上西京?”
“既入书院,自然住在这里。否则如何静心修炼?”他手捻白子,准确地落在某个位置,“你输了。”
谢蕴昭愣了愣,后知后觉:“咦,你怎么又赢哩?”
“第八次。”
这是他赢的第八局。
两人共下五子棋:八局。
“……你不是说你没下过?”谢蕴昭悻悻地收着棋子,“肯定骗人哩,你没下过怎么赢得这么快?”
“今日之前,不曾下过。”青年不为所动,“第一局一炷香,第二局用时缩短三分之一,第三局……”
“好了,好了,停——你厉害,我甘拜下风哩!”谢蕴昭双手交叉,比了个大大的叉,“你一定是平京中的国手,是不是哩?”
王离扔了手里的棋子:“我很少与人弈棋。”
“为什么哩?你下棋这么厉害,应该很喜欢和人下棋才对哩。”
“我不喜欢。”
“咦?”
哗啦——
大概是感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