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行,四十五文,老板别这么大火气,伤肝。”谢蕴昭赶紧放了铜板,去拿糖葫芦。今天是夹土豆泥馅儿的。
“老板,你说你今天特意打扮了,这么好好一个帅爷爷,凶神恶煞的多浪费啊,会吓坏小姑娘的。慈眉善目一点点,不好吗?”
冯老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犹豫着露出个笑:“那这样?”
“老板你要听实话吗?挺猥……”
“快吃你的糖葫芦!”冯老头不高兴了,“我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迷倒一片小姑娘,只除了某些不懂事、欺负老人家的小姑娘!”
“哈,谁说的,那些说实话的小姑娘才是尊老爱幼的典范。”谢蕴昭乐了,“就像我一样——一模一样!哎,方大夫在!方大夫,您说我是不是尊老爱幼的典范?”
正巧,这时方大夫背着药箱悠悠走过,看样子是刚出诊回来,顺路来商业街买点零嘴。见到谢蕴昭,方大夫立时就笑眯了眼睛。
“没错,没错。谢小郎买糖葫芦啊?”
方大夫走过来,乐呵呵地跟冯老头寒暄几句,就开始亲切地对谢蕴昭嘘寒问暖。
“……谢小郎得空来家里坐坐,内子和阿决也念着你哩!”
白发白须、慈眉善目的方大夫拎着零嘴,背着药箱,又晃悠悠地走远了。每一步都迈得很有力,一看就是至少再活十年的背影。
留着冯老头干瞪眼。
谢蕴昭美滋滋地说:“冯老头……咳咳,老板你看看,方大夫仙风道骨,且有识人之明!”
“我年轻的时候帅多了!”冯老头很不服气,小声嘀咕。他决定闭眼几秒,不看那小姑娘得意洋洋的嘴脸,好平息一下自己道心的波动。
唇边却有一点纯粹的笑意。
白浪街上,两棵榆树之间,一老一少,一坐一立。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咔嚓咔嚓。
路过的人都多看两眼,见是那被冯老头“骗”了的小英雄,都摇头叹息几句,当作笑料谈资,说笑着离去了。
冯老头像睡着了。等她啃完,他才重新睁开眼。
忽然之间,这张刻着皱纹的老脸露出前所未有的肃穆之情。
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那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中呈现出一种有些奇怪的状态:黑色的部分油亮光润,白色的部分则灰白黯淡,显得死气沉沉。
“时间到了。”冯老头严肃地说,“我是北斗仙宗天枢峰冯延康,谢蕴昭,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拜我为师,从此踏入仙途,追寻无上大道?”
谢蕴昭站在原地,想了一秒钟。
“那我以后还可以吃东西吗?不光是糖葫芦,其他吃的能吃吗?”
冯延康奇道:“我是种田的,你不吃难道就我一个人吃?”
“噢,那行。”谢蕴昭释然了,“那师父您好,今后请多多指教……我要跪下磕个头吗?”
“以后再说。”冯延康一瞬间笑眯了眼,但立即又回到满脸严肃的状态,轻轻咳几声,“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徒弟,我就是你师父。”
“这么干脆?不先确认一下我的资质?我还有个仙缘令没拿出来……”
“吃了我七串糖葫芦的人,何须再提资质。”
冯老头哈哈大笑。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舒心。
“走吧!”
一阵云气卷起,推着她迅速升高。地面响起一阵惊呼声,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地喊道:原来真的是仙人!仙人莫走啊!
谢蕴昭抓紧时间看下面一眼。东海县在很迅速地变小,像一个精巧的模型城。
“师父,还剩好多糖葫芦,您都不要啦?”她觉得有点可惜。
“我已达成心愿,余下便赠予善邻吧。”
她眯起眼睛,隐约能看见五颜六色的糖葫芦齐齐飞上半空,停顿片刻后往四面八方急飞而去。有的就飞进白浪街头居民的手里,更多的则四散进县城里的大小屋宅。
她立即说:“师父可不可以给方大夫家里两根!还有徐娘子的父亲!还有鲁七……”
“刚刚拜师,就这么多要求。”冯延康嘀咕着,像不耐烦,却动了动手指,“就这一次,咳。”
谢蕴昭还想再看看东海县城的情况,眼前却已经被缭绕的云雾彻底遮蔽了。那些建筑、人物、声音……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高空有云,更有风。
破开云气,阳光就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来势汹汹,却从他们身边柔滑地掠过,只微微吹起一点衣角。
转眼已是无涯大海;深蓝的海面闪着光。
茫茫水域中,伫立着一座异常庞大的岛,庞大到谢蕴昭思索了许久应该叫它“岛”还是“新大陆”。
岛上山脉连绵,叠翠成峰,飞泉流瀑,花木相间,鹤鸟来去,不时还有剑光飞过。远远看去,有九座山峰将岛屿围了一圈,像是守卫着内里起伏的翠色峰林。
九座山峰里,有一座山峰尤其高,也尤其壮硕,像是将大小不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