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未说完,徐娘子便连连点头,说:“该送给方大夫的,该送的!”
方大夫推辞几句,推辞不过,也就高兴地接受了。他摸摸孙子的头,给孙子一块饴糖,再拿一块去逗徐小郎。
祖孙和乐融融,谢蕴昭就也一直笑,笑到最后眼睛都轻轻眯起来。她拿笔重新蘸饱了墨,在金鱼的那面写“年年有余岁岁安”,在松鹤一面写“松鹤延年阖家圆”。
“方大夫,方夫人,花灯二位拿好。”谢蕴昭再看看那虎头虎脑的方小郎,从怀里摸出个草编蚂蚱,笑道,“这个送方小郎玩吧。”
方小郎听懂了,伸手:“虫!谢谢!”
方大夫夫妇忙按下孙孙的手,教他说,要先道谢,人家给了才能伸手拿。
谢蕴昭一直笑眯眯地看着。
直到方大夫祖孙三人走了,直到花灯节结束了,直到大家都陆续收摊要回去睡觉了,她都还是那么笑眯眯的,还又送了个草编青蛙给徐小郎,说要一碗水端平。
徐娘子频频地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她收好了摊位上的东西,认真数出三贯钱,坚持给了谢蕴昭,又坚持给了鲁七一贯钱,这才犹豫着小声说:“谢小郎,你莫难过。”
谢蕴昭刚去别处买了一包降价销售的油鸡,正忙不迭地给几人发宵夜,自己还大嚼鸡腿,闻言略茫然:“难过?”
怀里铜钱碰撞得响亮,嘴里鸡腿也很香,哪里需要难过啦?
“见了方大夫后,谢小郎便一直心情低落。”徐娘子皱起弯弯的细眉,“要是不开心,小郎就不要勉强自己笑。”
谢蕴昭想了想,沉默一会儿,再咬一口鸡腿,笑出来。
“也说不上难过。我是想起了自家祖父祖母,怎么会难过?那都是些很开心的日子。”她说,“就是有些想家了。”
徐娘子闻言松了口气,笑说:“那之后有空,谢小郎便回家看看吧。”
“好的啊。”谢蕴昭也笑着点头。
徐娘子家在城西,是靠近内陆青山的那个方向。虽说东海县治安良好,但徐娘子怀揣大笔铜钱,谢蕴昭和鲁七都说先送他们姐弟回家。徐娘子又另买了些烧鸡、米糕、甜浆,喜滋滋地说要拿回去孝敬父亲。
她已经非常信任谢蕴昭,显出了活泼的本性,一路絮絮地和她说话。
东海县的日子其实很好过,听说外边城镇会遇到妖兽袭击,我们就不会哩。
鲁七哥是父亲的学生,只是才学了几天,还做不来花灯哩。
谢小郎一定读过很多书吧?
泰州是什么样的呢?
方大夫医术高明,对邻居街坊都很照顾,谁家有困难,方大夫都会想办法帮衬哩。
方大夫的儿子和儿媳都去世了,只剩方小郎一个小孙孙,很是疼爱哩。
方大夫家里也住城西……
啊——!!!
安详的夜晚,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在无数灯盏的映照中,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凌空飞了起来,又极速坠落下去——竟是一颗人头!
谢蕴昭目光一凝,立即将手里的铜钱袋扔给鲁七,一手抽出佩刀,一手拦住几人。
“往后退!”她厉声道。
其他几人还呆呆的,连刚才半空飞起来的是什么都没看清,只稀里糊涂地按照指示往后退。
前面的人群已经发出一阵恐慌的嗡嗡声,潮水般向后退。
是谁开的城门——!!!
火把燃烧的光照亮了前面的城门,果然是洞开的。
有人在怒吼,还有刀兵碰撞的声音——
“白莲妖人现身!无关人等速速退下——”
吼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头颅在半空划出了第二道抛物线。
这回人们大都看清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杀人者尖声说道:“尔等凡人,休想阻我圣教大业!再敢上前,也取尔等狗命!”
他叫嚣得厉害,谢蕴昭却能听出他已经中气不足,显然受了伤。
东海县是瀛州东部最靠近东海的县城,传说有仙长镇守此处,妖邪不敢来犯。但对凡人之间的争斗,修仙者们不会多管。
“别怕。”谢蕴昭护着几人退到安全的地方,低声安慰,“武功再高强的人,在官兵围剿下也无可奈何,只需要再等片刻,那人就会授首。”
徐娘子等人都吓傻了,只是不断点头。
白莲会的那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在放出狠话后,立刻拔腿狂奔,打算冲出城去。
“我的孙儿——!!!”
又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饱含惊愕、愤怒和绝望。
徐娘子惊疑不定,脱口道:“是方大夫?!”
谢蕴昭一愣,猛地扭头朝城门看去。点了灯火的夜里,没被照亮的地方反而更暗,凭她的眼力,也只看见那逃窜人影手上还拎了个小孩子,具体是谁却看不清。
“啊呀,啊呀!”鲁七吓得嗬嗬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