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拽着一根树枝借力直接跃了上来。
这棵墨西哥柏木将近三十米高,能承受两人重量的枝丫大多在低处,第一个枝丫树叶太少,其他的太高,只有阿蛮刚才窝着的那个枝丫最合适。
但是再合适,那也只是一棵树。
坐上了两个人,再加上一个重量不菲的背包,阿蛮居然还从旁边树枝上拿出了一堆夜间偷拍的摄影器材,第二个枝丫一下子满满当当,两个人肉贴肉瞬间挤成沙丁鱼。
可是做惯了保镖的阿蛮没在意,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事的简南也没在意。
血湖的祭祀已经接近尾声,十几个拿着长矛的壮汉围着篝火转圈,站在篝火最中央的老者双手举向天空,用苍老的声音如泣如诉的唱出最后一个音符,几个壮汉拿着长矛顿地,湖边布置渔网的猎捕手动了起来,阿蛮拿起了相机。
身后的简南很轻很轻的呵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笑,嘲讽的那一种。
阿蛮挑了挑眉,扭头看他。
她印象里的简南十分纯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笑声听起来有些违和。
“他们……”简南确实是笑了,嘴角还扬着,角度讥诮,“在自己破坏掉生态的地方祈求风调雨顺。”
他们跳的祭祀舞是墨西哥最古老的阿兹特克人的狩猎舞,目的是为了祈求平安、丰收、狩猎的日子风和日丽。
血湖是一个被人为破坏的潟湖,由于破坏的太彻底,他今天已经在这里找到了不止一种病毒体,血湖起毒雾的周期越来越频繁,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变得不适合人类进入,而他们,却在这样的地方,祈求风调雨顺。
阿蛮定定的看了简南一会,扭过头,重新开始拍照。
她选择这棵树除了安全,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可以看到大部分的狩猎全景,布网、投放鸡肉饵、用钢丝吊起鳄鱼、被惊扰的鳄鱼在湖面扑腾,所有的样子都能一览无余。
阿蛮面无表情的按着快门,在鳄鱼愤怒的吼叫声中有些走神。
这个简南,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是兽医,在这之前,她遇到他的时候,他都做着正面的事,工作、发现瘟疫、送药、口头禅是作为交换,他看起来善良无害,最多有些话痨,最多最多,为了让她用药,会拿病吓她。
但是这样的简南,在这样的夜晚偷偷潜入了只有一个出入口的血湖,身上带着别人的工作证——她其实大概能猜到原因,欧美人对亚洲人大多脸盲,看着年龄差不多发型差不多的,他们很容易认错,所以简南拿着这个工作证应该是准备讹人的。
他背包里的东西很全,除了她看不懂的试纸和样品盒之外,匕首、绳索、弹弓、甚至卫星电话、还有一个叫起来会响彻云霄的警报器,她给未成年人做保镖的时候最喜欢教他们用的东西。
他会笑得讥讽,他会在血湖现在人间炼狱一般的单方面屠杀的时候,一声不吭。
阿蛮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简南一眼。
树叶的遮挡下,简南的脸上阴影斑驳,他盯着血湖,没什么表情,眼底也没什么情绪。
阿蛮回转头。
就像她没有好奇简南进血湖干什么一样,简南也没问过她为什么会来血湖。
他甚至没有好奇她窝在这里拍照的原因。
“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拍几张近景。”阿蛮取下长焦镜头。
她本来因为简南,打算今天就窝在树上拍拍远景算了的,她做保镖做出了职业病,并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坐在树上。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简南比她想象的懂得保护自己,他没有因为眼前的场景叫嚣着要冲下去救鳄鱼,她就已经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
因为这件看起来荒谬的事,在这样的场景下想要忍住不做其实很难。
偷猎人偷猎的鳄鱼体型都不大,他们的渔网和陷阱会把那些难对付的大型鳄鱼拦在狩猎场外面。
动物在遇到单方面屠杀的时候,表现出来纯粹的恐惧和绝望,其实会让人类颤栗。
起码像简南这样背景的人类,这种时候如果突然丧失理智想要跑进去救鳄鱼,听起来蠢,但是是合理的。
可是简南没有,他冲着已经跳下树的阿蛮点点头,把自己隐藏到了树叶深处。
阿蛮扬了扬嘴角。
挺好的。
说明这个人到现为止的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这样挺好的。
受过教训的人,才会知道怕。
相比纯良,她更喜欢懂得恐惧的人。
***
偷拍狩猎过程这种事对于阿蛮这样身手的人来说其实很容易,血湖附近遮挡物很多,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狩猎场,阿蛮像隐藏在暗夜中的幽灵,拿着单反越走越近。
狩猎场里正在猎捕今天晚上的重头戏——一只为了抢夺鸡肉诱饵从重重陷阱里面冲进来的长达两米多的中型鳄鱼。
阿蛮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鳄鱼,摁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