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榕从未见过钦罗, 但对钦罗这个名字,却非常有印象。
当初,她随便起名的那位“王大人”, 就是靠着钦罗的名头, 唬住了谢知和,给谢知和下了套, 骗得谢知和亲手写的信。
钦罗是西岐人,是那边的一员大将, 镇守边关,让大邺吃过不少苦头,怎么会失忆后沦落到此?
……总不至于是装失忆故意混入她这里吧?
陈榕不是大邺人, 所以对于西岐的人没啥敌意,更何况先前钦罗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帮助过她,她甚至对他很有几分好感。
而且, 她是在帮助燕黎起事, 目前跟西岐还没有直接的冲突,甚至可以利用。
这就是陈榕见暂时抓不住他,不想动用更残酷的手段伤害他的原因。
陈榕思来想去,都觉得西岐那边即便听说过陈家堡,也没有必要派钦罗这样的大将当间谍来偷情报。他名气大,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派间谍就是要派藉藉无名的才对啊。退一万步来说, 钦罗真的心血来潮有病来这里当间谍, 也不能这么张扬吧?
所以说, 长囵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让钦罗沦落至此?
陈榕自己是不怎么关注别国事的,她连大邺境内的事都关注不过来。因此,她决定派人去找燕黎,问问边境究竟发生了什么。齐王府图谋的是大邺,那些情报是最基本的。
而在那之前,她要先稳住钦罗。
“这位好汉,请跟我来。”
陈榕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钦罗跟在自己身边,而武力的副手,则按照陈榕的指示,拿着鸟铳跟在后头。
钦罗并未迟疑,跟上了陈榕。
“我观好汉身手极好,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陈榕道,“我陈家堡一般是不拒绝任何人的,但若你确实很有背景,我就要担心留下你是自寻麻烦了。”
陈榕这话说得诚恳,钦罗沉吟片刻后道:“我可以走。”
陈榕笑道:“那倒也不必,我只是阐述事实罢了,并未赶你走。好汉你是对自己的身份毫无记忆?头上可有受伤?”
钦罗道:“后脑有伤口。”
陈榕点点头:“那我们先去找大夫吧,让他给你看看,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当然看不出什么,这里又没有核磁共振成像什么的,她就是想确认下他脑袋上的伤是不是存在,有多重。
钦罗道:“那便麻烦了。”
听他没拒绝,陈榕就更放心了。其实她愿意这样平和地跟他说话还有一个原因,他刚才跟护卫队动手时,应当并未尽全力,他们身上都没受什么太重的伤,他甚至都没去抢他们的武器,不然怎么都能伤到甚至杀掉几个人。
钦罗似乎并不爱说话,陈榕提问,他才会回答,几乎不主动问她什么。不过她也没能从他的回答里得出什么重要的结论,单从他的回答来看,他似乎是真失忆了。
二人说着已到了翁茯苓所在的医馆,身穿白大褂的她刚盯着学徒处理好一个骨折病人的固定工作,转头便看到陈榕带着一大群人过来,各个脸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瘀伤。
“他们都受伤了吗?”翁茯苓诧异地问。
陈榕道:“他们的伤没事,是他。你看看他的后脑。”
查看后脑伤这事,陈榕也可以做,但为了降低钦罗的戒心,陈榕还是特意带他来找了大夫。
“哦,那你先坐下。”翁茯苓并未多问,只是让学徒搬过来一张凳子,示意钦罗坐下。
钦罗长得人高马大,娇小的翁茯苓站着只到他胸口,肯定看不到他的伤口。
钦罗在传说中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可失忆后的钦罗却乖巧得很,依言屈身在小板凳上坐下,高大的身子好像就此缩成了一团,有些滑稽。
翁茯苓走到钦罗身后,陈榕发现钦罗浑身的肌肉似乎一瞬间本能地绷紧,眉头也皱了起来,但他依然牢牢地坐在凳子上,并未动弹。
翁茯苓道:“我要看伤口了,你别乱动。”
她如今当惯了在看病一事上发号施令的一方,语气平淡而不容辩驳,伸手拨开钦罗后脑的头发,仔细地一点点查看伤处。
才查了没一会儿,她便对陈榕招招手:“陈姑娘你快来看,这里好大的伤口!”
陈榕连忙走过去,只见翁茯苓拨开头发的头皮处,有一道已经快愈合的伤痕,大概有快十厘米长,蜈蚣似的,扭曲撕裂,有些触目惊心。
翁茯苓道:“陈姑娘,你看这伤,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陈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慨道:“确实。”
后脑有这种伤,那么脑子里或许有瘀血压迫了脑神经,这才导致了失忆?后脑这么脆弱的地方受这样重的伤,能活着已是万幸,不可能是他为了装失忆而特意弄伤的,这还是新伤。
陈榕和翁茯苓在钦罗身后对他的伤口“指指点点”,钦罗虽失忆了,身体却告诉他,他很不习惯这样的场景。
后背暴露在他人眼中,命门也同样被他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