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洁云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 胡氏却还不紧不慢地说, “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
“岭南那边有什么?这东西又是长在海里的。要带着海水, 放在冰里运回来, 就是京城, 能吃上鲜活蛤蜊的人家也不过十来家。”
“原先我觉得这东西腥气, 可原来跟蛋蒸在一起如此鲜美。咳,你站起来做什么,好好坐着。回头你出嫁了, 我去求娘娘给你送一筐子蛤蜊, 也好长长脸面。”
“姐姐, 你是给人当妾的, 又何苦强撑着脸面去求孟王妃呢?咱们都是姓胡的,你若是心里难受, 直接说就是了。”胡洁云阴沉着脸, 一字一字的说。
胡氏得了唐思然的嘱咐,心里不慌,听见妹妹这样说,也不难受, 毕竟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娘娘有多好。
这事儿又怎么好跟外人说?叫她也动了进来当妾的念头吗?
“你这就受不了了?”胡氏变了个面孔,“你以为我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你为了叫你明白,如今不是岭南了,祖父早已经退下去, 虽然挂着一个太子太傅的名号, 可连太子都见不到!”
“胡家一个敢劝诫的好名声, 什么都没有!”
胡氏叹了口气,“你是我妹妹,从我这儿知道这些,总比从别人哪儿知道的好。”
胡洁云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京里自然有京里的生活方式。”胡氏忽然道:“你洗手洗几次?”
胡洁云没反应过来,“一次?”她下意识反问道,只是说出来,也觉得这答案肯定不对。
“王府里洗手洗五盆水。”
“头一盆温水只在里头沾一沾,洗去尘垢。”
“第二盆是热水,上胰子,好洗得干净。”
“第三盆也是温水,冲洗胰子。”
“第四盆洒了花瓣,叫手上留有余香。”
“第五盆温水,洗去香气。”
胡洁云一下子就糊涂了,“那还要花瓣做什么?”
胡氏嘴角一翘,冷笑道:“过犹不及,若有似无的余香是最好的,叫人一下子就能闻出来,太过刻意。”
胡洁云长舒了一口气,胡氏心中暗笑,这堂妹也太好骗了,谁一天到晚这么些功夫折腾这个?
还要给娘娘绣帐子呢。
“你在岭南的经历,也要瞒得好好的,别叫人知道了。”胡氏语重心长的嘱咐。
胡洁云眉头一皱,道:“可祖父说……叫我不用隐瞒,谁都知道我们过的什么日子。”
胡氏一声冷笑,“全王妃娘家是什么人?平常交际的又是什么人,若是叫你相公知道你这双手摸过猪,哼——”
胡洁云不算太白的脸顿时通红。
“你过得什么日子,别人都是猜的,可你若是实打实的说出来,以后就是养猪娘子喽。”
说到最后太兴奋,她又重复了一遍,“养猪娘子。”
这下子胡洁云听出来了,除了脸,眼圈都红了。
“你是故意的!你捉弄我!”
胡氏笑了两声,歉意道:“诶呀,你别在意,我也是叫你知道京城里的人多闲。你又不像我,我一个当妾的,若不是娘娘带着,我轻易都出不了门,你可是要出去交际的,现在听听,总比将来当着人哭出来的好。”
这话带着五分俏皮,有点打发人的嫌疑,胡洁云气得眼泪都挂了半滴,“你就是个一辈子当妾的命!”
那可不一定。
“我劝你还是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明年开春就成亲了,拜堂的时候还有盖头,原本就显得宽大,别叫人从后头看,你比新郎还魁梧。”
“你——”胡洁云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转头就要走。
“你想清楚了!”胡氏厉声道:“你要是这么出去,明儿传出去就是你嫉妒我过得比你好!”
胡洁云站在那儿左右为难,胡氏上前拉着她的手,又柔声劝道:“你前头在岭南种地养猪,想必也不知道京城里的人是怎么吵架的,先习惯习惯,别总掉眼泪了,要回嘴的呀。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想想,你该怎么反驳我?”
胡洁云气得不想说话,并给了她堂姐一个后脑勺。
胡氏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想:就你这么经不起打击,亏得是不在王府,不然连娘娘手都摸不到!
湖边上已经点了灯,高高的灯笼挂着,花园里虽然没到灯火通明的地步,也足够宁江郡主看见唐思然身边那一圈的人了。
趁着没人注意她,她往前头去了。
方才王妃伶牙俐齿的模样,她见过了,跟王妃在一起她指定是讨不到便宜的,再说她现在心头小鹿乱撞,也不想跟王妃一处待着。
宁江郡主仔细盘算过的,她已经十五了,依照她这个年纪,最迟明年春天,婚事就要定下来了。
可她……明明是去伺候孟王爷了。
她是郡主,比王妃身份还高,却要屈居王妃之下……就算是个侧妃,那也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