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歪头,口水沾湿爪垫,不紧不慢给自己洗了把脸。在饲主们严厉地瞪视下,就地一滚,弯成弯月状,举爪露肚皮。
“喵呜?”它奶音叫道。
“……乖乖。”路听琴投降。
他单手托好斗篷里的奶橘,伸出右手就想挠挠黑猫的软肚皮。
奶橘意识到路听琴要摸黑猫,拼命挣动起来,她太小了,像只怀里的豚鼠,爪垫隔着衣衫,藏住指甲,拍打路听琴的胸膛,“嘤嘤。”
这是不要的意思?
路听琴迟疑地收回手。
黑猫在原地来回蹭蹭,等来等去,没等到路听琴摸上它的手。猫身一翻,四爪落地,气势全消地蜷成一团,尾巴软踏踏搭在身上,寂寞又可怜。
“喵……”
路听琴缩回的手停在半路。
“不是我想摸,是它太可怜了。”他对憋笑的师兄们解释。
“赶紧的。”嵇鹤笑道。
路听琴快速薅了把猫脑袋。
黑猫耳朵抖动,鲤鱼打挺蹦起来,不忘讨好地冲厉三叫了一声,顺着路听琴的手,三两步轻巧地蹬上,往路听琴胸前的斗篷里一跳。
“喵呜~”
它的身躯比奶橘大一圈,进了斗篷,被路听琴赶忙托稳,先向外面软绵绵地喵了一嗓子,转头变脸,金眸闪动,冲奶橘哈了口气。
奶橘呲牙,炸成毛团团。
路听琴掂量一下,面色如常地搂着毛崽子们站起,胳膊微颤。
这两只崽子不知道怎么吃的,待在他臂弯里,真是甜蜜的重量。
他身上还发着低热,蹲久了,突然站起,眼前冒出些黑雾,不禁闭了一会眼睛。
嵇鹤的手搭上他的后背。路听琴再睁眼,见到重霜不知何时走来,咬着下唇站在他面前。
“师尊,我……”
重霜犹豫道。
嵇鹤冷眼站在路听琴的后方,叶忘归和厉三停了交流,等待重霜开口。
众人的视线下,重霜镇定自若。
他从小见惯各类鄙夷冷漠的眼神,不相信有谁能无缘无故为他好。唯一给过他善意的路听琴,而后又变了模样。
将这件事捅破到现在,他只想将路听琴弄个明白。不怕死,不要哑忍地活。
重霜斟酌着要说的话,路听琴先受不了了。
路听琴站在众人关注的中心,浑身发毛,只觉得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
他眼眸垂下,看似在思考,实则眼珠小幅度地向左前、右前的方向转动。
等确认了没人的方向,搂着毛崽子们,抬腿就往坠月峰的归路走。
重霜不知路听琴的心思,只道路听琴彻底厌恶了他,不愿跟他多说话。他着急地想要跟上,忽然听见脚步,回身望向叶忘归。
叶忘归向他走来,拍了拍重霜的肩膀。
鸣旋剑不懒散的时候,顿时散发着唬人的仙门首座气息。一双桃花眼都不再笑,显得稳重可靠。
“你还不信他,对吗?”叶忘归温声道。
重霜闻言,犹豫地盯着叶忘归的眼睛,良久,向叶忘归深施一礼,诚恳道,“首座。弟子先前昏了头,妄行无端。诸位师伯所说,弟子……真的是龙?”
“折腾!”嵇鹤怒道。“我们一起骗你作甚?”
“师尊……那般如此,也因弟子是龙?”
“重霜。”叶忘归想摸一摸重霜发顶翘起的一根碎发,见到重霜的表情,手又缩了回去。
少年嘴唇紧抿,眼神坚定,一看便是难以被旁人说动的类型,认定了什么事,便要一条道走下去,直到自己彻底想通。
叶忘归曾经最欣赏他这股劲,也曾遗憾于明珠埋没,在坠月峰得不到及时的指点。现在见他如此,暗自懊叹。
“你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嵇鹤与你师尊交好;厉三为你师尊看病;我有愧于你师尊,忽然改了态度。我们说是,你难免不信。”
叶忘归缓声道:“玄清门引你入山,却令你光阴蒙尘,遭遇非常规的磨炼,这一点,作为首座,我同样有愧于你。”
重霜默然不语,咬紧嘴唇,几滴血涌出来,他舔去,一股腥味。
“首座,我……信不了。该如何是好?”
“小子。”嵇鹤推开厉三拦住他的手。
他没有动手,破天荒心平气和地站在少年身前,俯视着开口,“他做错了,你刺了一剑。他对你好,你如何回报?
嵇鹤不知想起什么,嗤笑一声。既像对重霜,也像对自己。
“你要的答案,没那么复杂,再不济等化形了,就能清楚……劝你三思,不要做会后悔的事。莫被苦痛遮眼,珍惜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重霜的姓氏念“chong(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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