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就接到圣旨。
张太监骑马连夜急赶, 是皇帝让萧迟尽快进京。
都到家门口了, 还特地送来一圣旨, 皇帝的关注程度可见一斑。
“三殿下,咱们快些入京吧?”
张太监撑着墙抹一把脸上的黄尘, 御书房这些日子是超低气压笼罩, 大气儿都不敢喘啊!
他这姿态,裴月明哪里敢怠慢,忙忙吩咐邬常陈云等人打包好证据,马上出发。
今天两人恰好换过来了, 萧迟摩拳擦掌一路现在无奈扼腕。裴月明倒没他这么期待,但忙碌这么久终于到了要锤爆朱伯谦这老家伙狗头的关键时刻了,她精神一振, 人立马就不困了。
“走!”
接过冰帕子揉了揉脸, 她直接翻身上马,一扬鞭往京城东门直奔而去。
张太监顾不上歇息, 一同赶回, 另外还有贾平夫葛贤蒋弘等人,也一并骑快马先行一步。
马蹄声嘚嘚,一路吃尽黄尘,裴月明天未亮出发, 辰末就进了城, 中午之前就赶回皇城。
从含庆门疾奔而入, 一路赶到紫宸宫的陛阶下。
她都顾不上洗把脸, 陛阶下已经有小太监在等着了,一头一脸的大汗估计等了很久,一见裴月明立马狂奔上来:“殿下万安,陛下等着呢!”
裴月明低喘着,后面也是人仰马翻,趔趄走着还在急急忙忙抹脸拍衣服戴乌纱,沿着陛阶快步往上,她低声问:“父皇龙体可安?……御书房还有谁?”
“陛下万安,”小太监扫一眼张太监,见张太监没什么反应,忙道:“有二殿下,有朱公爷。”
三路钦差都在,裴月明问:“太子呢?”
“太子殿下未曾来。”小太监补充:“太子殿下日前染了暑气,正卧病在床。”
称病尽力避开吗?
裴月明回头看了一眼,含庆门前还停了一辆青帷小车,张太监已命小太监们去引车上的人下来了。
她笑了笑,不是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朱伯谦和杨睢不同,朱伯谦可是母族,是根,是骨,真正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低声说话间,已快步行至御书房门前了,裴月明正接过帕子要整理一下仪容,里头皇帝已高声:“迟儿?进来!”
裴月明一把甩了帕子,大步而入。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端坐在御案之后,殿内人不少,却静悄悄的,刷地所有视线看过来,裴月明目不斜视,利索跪地问安。
皇帝见了爱子,面上稍露欣慰:“这一去几个月,路上可吃了苦?”
只那些许欣慰稍纵即逝,须臾他神色重新凝肃起来了:“你先前奏章上所表,是怎么一回事?”
裴月明起身,目光扫过斜前方的朱伯谦,目光对上,她微微挑唇,露出十足萧迟版的讥诮微笑。
朱伯谦确实很憔悴,人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眸色黑沉沉,有一种毒蛇遇险时乍露的凶戾之色。
裴月明才不惧,这才正常嘛,穷途匕见,当然对方这匕哪怕淬了毒也已不能触动她分毫。
“父皇!”
裴月明已朗声道:“儿臣出京之前,得一举报,言道梁国公朱伯谦侵吞去年下拨的筑堤款,儿臣不敢怠慢,遂一直关注追踪,最后经祈州,寻到鄣州。”
“父皇,此乃详细过程!”
裴月明从怀里取出奏章,呈上,张太监赶紧过来接。她又表示还有一系列的人证物证,人证缚在陛阶下,物证则放在外头候见的葛贤等人手里。
张太监得示意,又忙忙去外头取物证。
更漏滴滴答答,侍立的宫人太监低头屏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殿内死寂,只听见上首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这时殿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去接人的小太监轻手轻脚溜了进来,附耳对张太监说了些什么。
张太监小心翼翼来到皇帝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皇帝动作顿了顿,“叫进来。”
声音不大,山雨欲来般的感觉。
斯斯索索,一个青绸衫裙面纱蒙脸的女子低着头入了殿,安静跪在一边。
杨氏。
“把太子叫过来。”
皇帝看罢奏表附录,继续翻开起边上的一大摞口供物证。
朱伯谦盯了杨氏半晌,也认出来了,一震,镇定一瞬维持不住,面露惊愕。
张太监去叫的人,来得非常快。萧遇不知真病假病,但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的,头发衣裳匆匆穿戴还略有几分凌乱,进殿后入到御案前,忙跪下问安。
“儿臣见过父皇,……”
“你过来。”
问安都未完,就被皇帝打断,萧遇绷着神经又不解,忙起身绕往御案后去。
“啪!!”
一记又狠又劲耳光,不等萧遇停稳,皇帝霍地站起身,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皮肉相击的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