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熬都熬好了,王鉴也端上来了。
酽酽的颜色,浓浓糖姜味儿,裴月明递了一碗给他,自己捧了一碗低头啜着:“快喝了吧,喝了再出门。”
实话说,萧迟是一向不爱这玩意的。老姜辛辣,加入大量红糖,齁甜齁甜味道十分古怪,往日这姜汤要进他嘴里可不容易。
这回被按头,却喝出了甜滋味,端着被她塞过来的青花瓷碗,看了她侧脸一眼,低头啜了口。
甜津津的。
……
喝完了热腾腾的姜汤,一身汗,两人不得不去换了一身衣服。
萧迟换的外出衣裳,而裴月明就直接寝衣上阵。
她继续睡大觉。
挥挥手,直接钻帐子里去了。
萧迟不舍,但可惜他没法多留,他还得紧着去处理鄣州的后续事宜。
天刚大亮,王驾已至鄣州刺史衙门。
鄣州的大小官吏还没敢散去,忐忑这么多天,人人熬得一脸憔悴两眼通红,忙忙迎出中庭。
陈炎一见步履从容神采奕奕的萧迟,脸色当即一沉。
萧迟与他对视一眼,冷冷令:“将此贼押入大牢,容后再审!”
“看紧他,不许自尽了。”
寂了一瞬,哗声大作,裴月明在南郊州兵营说的一席话已悄悄流传开了,这意思是,真的?!
震动鄣州乃至朝野皆惊的空心大堤案随即拉开帷幕。
但其实对于萧迟来说,到了这一步,已经很简单了。
第一时间,叫人把另寻摸的仵作带过来,连同刺史衙门本身的仵作一起,在钦差卫军以及监察御史贾平夫的监视底下,先行给赵之正验尸。
结果当天就出来了,赵之正是他杀。
被人用了迷药以后,再灌进毒药的,同时抓获陈炎放置在赵之正身边多年的贴身仆役一名。
严刑审讯,最后供认不讳,得出口供并人证物证若干,签字画押。
与此同时,萧迟率人直奔东郊大堤。
一声令下,砸开堤坝,内里空空如也。
质疑声愤怒声戛然而止,闻声而来的人群死寂几息,继而爆发更大的惊声怒骂。
群情汹涌,幸好早有准备有州兵在,这才控制住了。
连续几日,官府遣人,民间自发,掘了数十个位置,空的,全都空心的。
之前有多么拥戴赵之正,现在就有多么地恨,恨不得生啖了肉,活嚼了他的骨头。
萧迟站在大堤上,居高而立。
他先宣布了赵之正死讯。
但赵之正死了,并不能抹平老百姓们愤恨和恐惧。
他们的堤坝怎么办?废了这么多银子和时间的新堤是假的,他们就剩下一个已大决过一次修修补补的旧堤坝。沿河都是新堤坝,就剩他们这一块是老堤,承受的压力会不会更加巨大?
有沿河居住的乡民已经哭了出声,悲声四起,勾起丧亲回忆,堤坝之下瞬间哭成一片。
“诸位乡亲们!!”
萧迟抬手压了压,喧哗和哭声渐渐停了,他朗声道:“乡亲们难处本王都知道,本王深有体会,亦忧乡亲们所忧,急乡亲们所急!”
“在此,本王向乡亲们承诺。回京以后,会全力周旋,争取能再次拨银为鄣州重筑大堤!!”
鄣州大堤就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后续该怎么解决?萧迟和裴月明商量过,也和葛贤蒋弘等人开过小会,一致认为这样最合适。
哭声一下高了,这次是喜悦的哭泣,一阵喜极而泣的欢声之后,“谢王爷!”
“谢王爷千岁!!”
“宁王殿下千岁!!”
……
百姓情绪激动,纷纷跪地伏拜,萧迟叫起,又吩咐卫兵去扶人。
他往右下方望了眼
裴月明在那。
六月阳光灿烂,她仰着一张脸正看着他,隐约见到她的笑脸,见他望过来,她翘起大拇指冲他比了比。
意思是说得很好啊!
他心情一下子就飞扬起来了,犹如这暮夏的晴空,一望无云湛蓝湛蓝的,阳光万里。
他比了个手势,等等,我马上就好,待会咱们一起用午膳。
裴月明好笑,指了指边上的凉粉摊子
行吧,你慢慢来。
我边吃边等。
……
凉粉吃了。
就是不大痛快。
因为才吃一半萧迟就叫人来阻止她。
这路边摊本来就不卫生,平时也就算了,今天人这么多,尘土飞扬的。
人家的凉粉都盖子盖着的好不好?
裴月明不听,要继续吃,王鉴苦哈哈,就差跪下抱着大腿哭求了。
虽然他家殿下言简意赅,但伺候了这么多年,他直觉,这差事办不好他会遭殃。
至于吗?
对着这么一张脸,裴月明不怎么能咽下去,才搁下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