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回去就没走正门,反而抱着颜药绕了一圈,进了地下停车场,打算从那里乘坐电梯,直达颜药卧室所在的楼层。
医学研究中心的教授们大都沉迷于实验,有一部分还在国立医院里打卡上班,所以除了每天三餐后固定的那半小时休息时间,其他时候很难看见他们。
方黎这时候回去,倒没有太大的风险。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青年改道的时候,颜药就伸着手在兜里摸来摸去,最后在里面的衬衫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没拆封的口罩,递给了方黎。
方黎垂眼看了一下型号,俯身把颜药放了下来,却没有让小孩下地,而是单膝跪着让颜药坐在他一边的腿上,腾出手拆了口罩,自己戴好,又把小孩重新抱了起来,说:“谢谢药药。”
颜药窝在他怀里开心地晃了晃脚,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青年口罩后笔挺的鼻梁,又很快收了回来,小声说:“爸爸戴这个鼻子还是很挺,药药戴了就看不出来。”
“型号问题。口罩哪里来的?太大了不适合你。”方黎神色沉静。
“在爷爷那里拿的,他以为我只是想拿着玩,不知道我藏了一个在身上。”颜药捏着手指,忐忑地说。
“你藏口罩想做什么?”方黎问。
颜药低下头,小声说:“……我想等下次,爷爷跟助手要口罩,我就偷偷塞给他,吓他一跳。”
“……”方黎没有说话。
研究院的生活对于颜药这么一个小朋友来说,确实是枯燥了点,平时小孩想玩,陪玩的对象要么是白发苍苍的爷爷辈,要么是已经年过而立的叔叔辈,难为他还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但口罩不是玩具。
方黎最终还是敛起眉,盯着他,说:“口罩是医用物资,该用在正确的地方。你出入都有人接送,以后如非需要,不要随便拿着玩。记住了?”
“记住了。”颜药认真地点了点脑袋,一只手依旧勾着方黎的脖子,另一只手细白的手指却习惯性地捏成拳头。
然后,他侧了侧身子把整个人藏到方黎怀里,那只小拳头就正好抵在青年的心脏处。
对比起方黎一米九的身高和扎实的胸肌腹肌,颜药似乎真的长得太小了,被高大的青年抱着,本来就能很轻易把自己塞进对方怀里,这时候蜷缩起来,更显得只有小小一团。
在小拳头塞到心口的时候,方黎蓦然怔了怔,垂眸扫了一眼颜药的体型。
平时觉得小孩和同龄人差不多,因为容色姝丽,就算瘦一点,整体看起来也极为好看。
可这时候看着却感觉……这孩子的身高和体重都不达标。
怀着“老父亲”式的担忧,方黎抱着颜药回了卧室。
杨助手准备的中药已经放在房间里了,显然早就来过。
方黎端着碗过去,递给了颜药,说:“喝了。”
颜药没有接,看向实验台那边高高的架子,说:“你把我的糖罐拿走了。”
“糖不能吃了,你昨天刚补完牙。”这话今天下午方黎才说过一次,这会儿是第二次,他也不嫌烦。
颜药抬头跟方黎对视,没几秒又沮丧地低下头,知道是没有商量余地了,就蹙着眉接过碗,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地喝了。
他苦得脸都皱了,眼睛也闭得死紧,皱巴巴的很是可爱,方黎却视而不见,盯着小孩的目光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颜药喝完把碗递给他,看见对方平静的表情,也不觉得难过,习以为常地脱了鞋和袜子,坐在床上晃着脚丫。
他爹性子就是这样,说一不二,极有原则,不仅很少有表情,话也少。
颜药小时候还专门观察过颜青城,得出的结论就是,不管房间里有没有人在,他爹都是一副理智冷淡的样子。
大概是本身智商悟性都比普通人高出很多,年轻的时候又独自在社会跋涉磨砺,以至于心绪沉稳,万事波澜不惊。
唯一的区别是儿子在的时候,颜青城会陪儿子说话,陪玩玩具。
颜药苦巴巴地晃了一会儿脚,见方黎站在实验台前鼓捣着什么,就滑下床走了过去。
他没穿鞋子,地上又铺了羊绒地毯,论理没什么声音。
方黎却在小孩一脚踩空台阶的时候转过身,单手托住了颜药,把人扶起来,接着将手里橙色的药水递了过去,说:“喝了就不苦。”
颜药乖乖地接过来,倒进嘴里咽下去,双眸顿时亮起,说:“橙子味的。”
“钟院长说你容易做噩梦,药水是安神的。”方黎回了一句,又说,“留在这可能暴露,我要走了,药药在房间里自己玩,不要乱跑,能做到吗?”
“能。”颜药慢慢点头,虽然今天才说了要方教授哄才能睡觉,但他知道方黎暴露身份会有多麻烦,也不闹腾。
小孩答应得如此干脆,并不能减轻方黎的担忧。
把人带回卧室,方黎看着颜药抱了一盒子拼图爬上床,才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