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加里森的葬礼很冷清,她没什么朋友,除了牧师之外,就只有伯莎带来的帮派人士。让伯莎意外的是,白教堂区的牧师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轻。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似与伯莎年纪相仿。
好在年轻归年轻,业务还是很熟练的。
短暂的葬礼结束后,牧师便打着伞,与另外一名陌生青年一同朝着伯莎走了过来:“感谢你的慷慨相助,泰晤士夫人。”
“夫人,这位就是白教堂区的怀特牧师,他这边的这位是艾伦·里尔医生,苏格兰场请来为玛莎·加里森尸检的医生,”托马斯尽职尽责地介绍道,“二位先生,这位是泰晤士夫人。”
医生?
伯莎不禁多看了牧师身后的青年两眼,她倒是没料到警察请来尸检的医生会在场。
原谅伯莎多疑,这阵子一连串事件下来,让她对医生这个职业带着天然的警惕心。她略略侧头,不着痕迹地开口:“艾伦·里尔医生与玛莎·加里森事先相识吗?”
“我对她的事情感到抱歉,”里尔医生回答,“但今日我只是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
“他是来拜访我的,夫人。”怀特牧师笑着接话。
伯莎挑眉。
这便是认识的意思了。
“原来是怀特牧师的朋友。”她说。
“大学同学,”怀特牧师语气和善,态度也相当随和,完全符合伯莎对一名神职人员的想象,“若非玛莎·加里森遭遇意外,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来伦敦了。”
“我也不知道你成了牧师啊,”里尔医生说,“你可是学生物的!”
“我学生物是为了探究科学的答案,”怀特牧师坦然回复,“转行做牧师,是为了探究神学的答案,从某些角度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区别。”
“……”
达尔文的棺材板要飞起来了!
原谅伯莎没这么高的觉悟,她实在是想不通一名学生物的大学生转行来贫民窟当牧师,能探究到什么神学答案。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因而伯莎只是礼貌开口:“谢谢你,怀特牧师。”
怀特牧师却摇了摇头,他很年轻,却有一张温和的面孔,仿佛生来就适合干这行。听到伯莎的话,怀特牧师清澈的眼睛中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悲伤:“理应是我谢谢你,夫人。为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出资,你有一副仁慈地心肠。我会日夜为你祈祷的。”
信封天主教的托马斯也说过这话呢,伯莎完全没放在心上,不过反正你们拜的都是一个人,应该不会冲突吧。
“早在你的事务所……开张时,我就考虑过得空去拜访你,”怀特牧师说,“却没料到最终会因一场葬礼相见。”
伯莎挑眉。
倒是他身边的托马斯颔首:“无妨,泰晤士夫人不是老杰西,相识即可,不用特地上门。”
言下之意也是提醒伯莎,哪怕是不信任何宗教,她也得意思意思,和白教堂附近街区的牧师打好关系。
伯莎能听的出来托马斯的弦外之音,难道怀特牧师听不出来吗?
他说日夜为其祈祷,而泰晤士夫人却没什么反应,身为教堂牧师,怀特很明白这便是泰晤士夫人不信神明的意思。
但牧师并未多言,只是又笑着与伯莎寒暄几句,亲自送他们离开。
“怀特牧师在这儿干了有一年,”离开墓园后,托马斯才出言解释,“看着像个圣人,其实肚子里面门清。但夫人你放心,这只能证明他为人灵活,心底却很善良。”
能得到托马斯这般高的评价,证明这位牧师确实人还不错。
“你信任他?”伯莎问。
“信任说不上,”托马斯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看了看手表,“和神职人员不起冲突就好——该死!”
“怎么?”
“东边几个铺子等着我去收拾摊子,”托马斯揉了揉额角,“夫人,若是没事我就……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瞥了伯莎身后充当隐形人的邮差一眼。
若非邮差先生在,托马斯就算是让铺子的人等到明天,也得先把伯莎安全送回事务所再说。但现在那位福尔摩斯先生派了保镖过来,反倒是方便了自己人行事。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知道“邮差”究竟叫什么,不过也无所谓。看着托马斯这为难的模样,伯莎失笑出声:“抓紧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我就先走了,夫人!”
得到首肯的托马斯打着伞转身离开,目送他飞快跑走,伯莎才后一步迈开步子。
只是她刚刚踏出墓园,便看到一侧的街边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穿着黑衣、带着面纱也遮挡不住姣好面孔的年轻姑娘。
是拉顿夫人身边那位碰瓷不成的凯蒂。
伯莎不禁挑眉,她这幅模样,分明是来参加葬礼的。今日的白教堂区只有玛莎·加里森一人下葬,既然是认识的人,刚刚为何不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