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初平二年,关东诸将似乎遗忘了还屯兵在雒阳的董卓,开始只顾着内斗,互相攻伐、争夺地盘。
只有袁术的部将破虏将军孙坚,孤军奋战,还在执着地攻打雒阳。
袁绍伐董不成,又生一计,于是召集关东诸将商议,想要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
幽州牧刘虞是正统的汉室宗亲,为幽州刺史期间政绩卓著,为政宽仁清廉,声望极高。
刘虞从汉灵帝时起历任太尉、大司马等三公之职,初平元年被董卓拜为太傅,征召入朝,只是道路不通,任命没能到达。
曹孟德坐在宴席中,闻言神色未变,平静道,“我等举兵而天下响应,何故也?”
“以义也。”他自问自答道。
是因为我们秉承着天下大义。
“如今幼主微弱,受制于奸臣,并非有昌邑亡国之衅。”
汉帝年纪幼小,虽然被奸臣所制,但他并没有像西汉时的昌邑王刘贺那样有亡国的过失,怎么能轻易就能废除?
众人沉默,寂静声中耳边只听到酒勺舀酒的水声。
他质问道,一旦改立帝王,天下人谁能安然接受?
曹孟德面色凛然,“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你们大可去拥立幽州牧刘虞,我独自尊奉困在长安的汉帝。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起身向主座上的袁绍长揖,“车骑,操告辞。”
袁绍沉默不语,没有出言挽留。
脱下玄甲,着袍服的将军独自转身离去,他按着佩刀,阔步而行,虽然身量不高,仍有英雄气。
席上众人对于曹孟德时不时地唱反调,已经习以为常,见他走了也并不意外。
冀州牧韩馥叹道,“孟德此人,真乃不合时宜。”
众人皆以为然。
袁本初眯了眯眼,本已心生不悦,只是又回忆起当年跟在他身后,以他马首是瞻的雒中少年。
最终心中叹息,不做计较。
少了叛逆分子曹孟德,众人很快敲定了另行拥立刘虞的决议。
于是袁绍给袁术写信,邀请袁术参与他们,共同拥立新帝。
袁术接到袁绍的来书,看完冷笑,“若国有长君,岂有我袁氏进位之时?袁绍何其不智。”
自从董卓擅自废立后,袁术受到了启发,既然董卓一介关西匹夫,都能大权独揽,玩国家于股掌之上。
那我袁氏四世三公,累世贵宠,声望播于四海,我袁公路,袁氏嫡子,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
袁术给袁绍回信,信中大谈公义,斥责了袁本初大不敬的想法,表达自己一腔忠君爱国之情。
以至于他兄长袁本初接到信时大为不解,袁公路什么时候,竟也有像曹孟德一样的觉悟?
难道是光武帝亲自入梦感召的吗?
他按下不解,再次给袁术去信,为他详细剖析了局势,并提及董卓诛灭袁氏宗族的家仇,可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奈何袁公路另有心思,只说自己赤胆忠心,志在除贼。
袁绍没能拖袁术下水,无奈作罢。
————————————————
幽州蓟城,正逢立春之日,农人们齐聚东郭之外,青色的旗帜随微风而摆,与嫩绿青翠的草木相辉映。
此时的风还未褪去冬日的寒意,空气中仿佛有湿润泥土的腥气。
而农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喜意,他们终于熬过了寒冷缺食的冬季,迎来播种希望的春日。
待迎春之人齐至,有一头戴青帽、身穿青衣的男童从草丛中钻出来,他扮演着春神句芒。
众人皆向男童而拜,这就完成了简略的迎春仪式。
幽州牧的车驾经过这里,农人们见了,纷纷向州牧车驾的方向拜倒,齐声喊“明公”。
刘虞掀开牛车的帷幕,踏着侍卫放好的马凳走下,像和朋友一般与农人们寒暄。
这位州牧对治下子民的态度慈和如父母,而人们望向他的目光同样尊敬而信赖。
青衣小童似乎认得刘虞,他迈着小步子跑着,直扑进身穿二千石公服的幽州牧怀里,刘虞不以为忤,亲切地揉着小童的发髻,问小童是否开蒙识字。
等到刘虞和农人们告别,重新坐回车中,骑马跟在车边的属官敬佩道,“明公爱民如子,深得民望,实为天下表率。”
刘虞理了理下颌的须髯,微微笑了笑,“孤为天子守州郡,理应如此。”
回到州牧府,听仆人通禀,故乐浪太守张岐前来拜见,刘虞心中疑惑,这位都卸任了,还来拜访我做什么?
刘虞传召张岐入堂,问道,“卿为何而来?”
张岐拜倒在地,“明公,我为天下而来。”
“何出此言?”
只听张岐扬声答道,“今幼主为奸贼所制,天下讻讻[1],唯明公登大位,履至尊,则太平可冀。”
如今小皇帝在董卓手里,天下惶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