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战士,即使头如蛇、身披黑鳞、手脚似蜥蜴,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那种强势而英武的气场。有的人,就算被恶龙同化,也依然是勇士。
不知巨蟒是否有灵智,突然,我看见它白瞳一转,头颈一伸,张口想咬掉前面那些人的腿脚。虽然它吃人不需要咀嚼,口腔却排列着密集的尖牙,一口咬下去,那些人不死也残。如果蓝伯特想救下那些人,就必须松开它的头颈。这样它就能顺利逃脱。
然而,令我和巨蟒都没想到的是,蓝伯特手无寸铁,竟当机立断选择用手插.进巨蟒的眼球。只听一声嘶吼响彻雪夜,黏稠肮脏的液体从巨蟒眼中喷出,腥臭的雨水般浇在那些人的头上。受伤使巨蟒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它痉挛地哀嚎着,扭动着身躯,混合着血与黏液的积雪纷纷扬扬。几十秒钟过去,它终于摆脱蓝伯特的钳制,急速逃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城堡的大门前,原本是一座中型花园,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尽管都未盛放,覆盖着白雪的样子也很美丽,现在却尽数倒在地上,被巨蟒夷为平地。几座外观宏伟的雕像更是被蛇尾扫得粉碎。城堡本来就呈现出破败之象,此时此刻,更像一片被诅咒的腐朽之地了。
蓝伯特原本站在原地,几秒钟后,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头一直低垂着。我连忙跑过去,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剧烈到耳膜都在发颤,难以言喻的滚烫感在心中蔓延开来。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他的头顶、肩上、双臂全是腥膻的黏液,蟒血从他的下颚滴落。听见我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瞳孔针一般紧缩,但在看见是我的一刹那,瞳孔骤然扩大成圆形,冰冷警惕的目光慢慢变得温和依赖。
他的鼻尖耸动两下,喉咙传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似乎在撒娇,想让我抱抱他。
……这么脏怎么抱啊。我有些无奈,还是摸了摸他的下巴。他不满地哼哼两声,可能知道自己很脏,没有强行要抱抱。
这时,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转头望去,是城堡内外那些人想要溜走。
“走什么?”我搀扶起蓝伯特,扫他们一眼,“给我回去。我有话要说。”
他们畏畏缩缩地看了眼蓝伯特,搓着双手。有人大着胆子开口:“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村里的人会担心。”
“你们来之前怎么不怕村里的人担心?”我模仿着蓝伯特的语气,冷冷地说,“给我回去。”
上位者的语气很管用。那些人被我震慑住,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转身朝城堡走去。
走进城堡,我先让蓝伯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拍了拍橱柜,叫醒装睡的家具。羽毛掸子悠悠醒转,看见狼藉的大厅,抱怨地说:“早说了,那些村民不像是好人,你们还不信,非说他们是借宿的路人,还给他们准备吃的……如果是借宿的路人,怎么可能带着武器过来,你说是不是,罗莎小姐——啊!他们还在这里!”
羽毛掸子害羞地捂住脸,缩进橱柜里。其他人张大嘴巴看着他。半晌,还是那个年轻男子先出声问道:“……我没看错吧,羽毛掸子在说话?”
“我们之前吃的东西……是这座城堡准备的?”
“这、这座城堡是活的!”有人面露恐惧。
这句话引发不少恐慌。人们窃窃私语,看怪物一般看着我和蓝伯特。有人后退两步,拍拍脑袋,试图从梦境中醒来,有人一脸绝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城堡吞掉。
我把他们晾在一边,接过茶壶太太递来的热毛巾,走到蓝伯特的身边,轻拭着他头上快要干涸的血迹。蓝伯特兽化后,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头总是随着我的动作上下转动。让我啼笑皆非的是,那些人也像他一样,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呆若木鸡地看着我帮蓝伯特擦拭脸庞、双手和脚掌。
半小时过去,换了三条毛巾,五桶清水,他身上的脏东西总算被擦干净。看见他手上还有些被巨蟒倒刺划伤的小伤口,我拿过绷带,低头帮他包扎。
这一切都做完,有人忍不住发问道:“罗莎琳德……你跟这头,这头东西是什么关系?”
“它是你驯服的野兽吗?”
“这座城堡……为什么会说话?”
“外面为什么还有一头巨蟒?难道之前在村庄周围吃人的巨蟒是那头,而不是……”说话的人小心地瞟一眼蓝伯特。
我斟酌着,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没错,不是他。”
“你还没告诉我们,你身边那头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个中年男子踌躇着说道:“罗莎,我曾跟你的父亲来往过一段时间……你父亲人不错,就是脾气有些古怪,我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样,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头东西或许现在秉性不坏,还能听从你的命令,但要知道,野兽都是不具备人性的。总有一天,它会脱离你的控制,反咬你一口。听叔叔们的话,回去吧,不要跟野兽走那么近。”
这时候倒自称是我的叔叔,刚才我被那么多人羞辱时却视而不见。我不想跟他们争辩,把他们叫进城堡,只是想封住他们的口舌,让他们回去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