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
敲门的手堪堪停在半空。
勇气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流走,脑子里跟过弹幕似的,飞快闪过“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
耳环而已,找不回来就算了。
林栀飞快给自己做好思想建设,屏住呼吸收回手,打算假装没来过。
刚转过身,虚掩的房门毫无征兆,被人从内拉开。
屋内明亮的灯光争先恐后涌出来,林栀微微眯眼,猝不及防地与沈南灼四目相对。
男人身形挺拔,一身熨烫平整的衬衣长裤,气质卓然。大概是背对着光源的缘故,面容隐在一片浅淡的阴影中,有种疏远矜持的气势。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微微皱着眉,神情疏漠。可眉眼仍然清峻,唇角抿起,透出漫不经心的贵气。
见到她在门口,他显然也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低沉清越,如同溪流从高山坠入深谷。
林栀有些不自在,老老实实:“我耳环掉了一只,想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
沈南灼一言不发地打量她,她停顿一下,又忍不住补充:“因为是我一个好朋友送的礼物,所以想看能不能找回来……找不回来也没关系,我打算走了,沈……”
“今天太晚了。”沈南灼声音清澈,轻而缓慢地,低声打断她,“你先回去,我让人找找看,找到之后,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所以原来刚刚沉默那几秒……是在思考怎么办吗。
林栀微怔,眼睛一亮,抬起头:“好啊,谢谢沈叔叔。”
今晚第五次了。
见面不到三个小时,她叫了五次叔叔。
沈南灼抱着手靠在门上,眯眼“啧”一声,嗓音清冽,莫名透出慵懒:“我就不该认养那个小孩是不是?他一声爸爸,把我叫老了二十岁。”
林栀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虽然沈南灼拥有一个跟她同岁的儿子,可他也只比她大七岁。
更小一些时候,沈寻还没有被接到沈家长住,她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也曾经追着沈南灼一声声叫“哥哥”。
最后一点紧张的气息也消散在空气中,林栀轻声笑:“我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不懂事,叫你哥哥。”
也不是不可以。
沈南灼看着她笑起来时脸颊两端浮起的梨涡,挑挑眉:“几年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几年不见,沈叔叔还和过去一样好看。”
看来一时半会儿,这称呼是改不过来。
沈南灼心里失笑,声线沉缓:“不过我上一次见你,你还没有那么大的妹妹。”
林栀“嗯”了一声:“我爸就是这么厉害,能生出跟我差不多大的妹妹。”
“……”
沈南灼眼尾微扬,声音落在空寂的走廊,染上几分笑意:“挺好,林伯父有福气。”
林栀不喜欢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她犹豫半秒,还是抬起头,认真地盯住他:“所以沈寻同时跟两个人恋爱,也是他有福气?”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一旦正经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沈南灼无声地笑了笑:“沈家人做这种事,是有辱门楣。”
“你放心好了。”他垂眼望着她,承诺似的,低声说,“我会替你收拾他的。”
四下静寂,灯火幽幽。
林栀心头重重一跳。
***
林栀回到家中,已经是半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宴会遇到了沈寻,她这晚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地,又在梦里见到他。
冲天的火光中,面容模糊的高个子少年将她护在怀里,一路带她冲出火海。
她昏昏沉沉地,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喃喃,让她醒一醒,不要现在睡着。
可是她努力睁大眼,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直到两个人出门时,她不小心绊倒金属灯架,架子重重地砸下来,砸在他身上——
“……!”
林栀从梦中惊醒。
闹钟叮铃叮铃地在床头乱叫,她抬手关掉,额头一片冷汗。
……怎么又梦见这个狗东西。
已经七点多了,林栀头疼地眯着眼盯着闹钟看一会儿,关掉它,起身下床。
硬说起来,她跟沈寻是有一段孽缘的。
那阵子林父林母闹离婚,没人管她,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不知怎么就起了火。林家那时住在市中心高层,保姆逃跑时没有叫她,临走还堵住了逃生通道。
那个高度,消防云梯够不着,无人机干粉不够用,林栀一氧化碳中毒,后来是被人背出火场的。
她至今都不太确定那个人是谁,因为她始终想不起对方的脸。
但她醒过来的时候,有个高个儿少年告诉她,是他救了他。
他说他叫沈寻。
“明明那时候还是个挺正常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