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 傅斯恬正拢起尿盆上的塑料袋,准备拎起到卫生间去扔, 短信提示音响起。她心一颤,立刻加快了动作,把垃圾袋提到了卫生间,扔进垃圾桶里,而后,合上门,用干净的左手取出手机。
按亮屏幕,消息通知提示那里, 果然是时懿发来的短信。
时懿说:“面试完了,应该还可以。快的话,明后天会公示名单。”
简单的一句话,让傅斯恬有浮出水面, 稍稍呼吸到了空气的感觉。她用左手笨拙地打字:“那就好。一定没问题, 别担心。晚上吃点好吃的, 犒劳一下自己。”
时懿很快回她:“一个人,不香。”
傅斯恬甚至想象得出, 时懿是怎样垂着眉眼, 用淡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她的撒娇, 都是不动声色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完刚想打字, 低头瞥见了脚边盛着她刚扔进屎尿袋的垃圾桶, 她的眼眸又慢慢地黯了下去。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 她拼完:“等我明天回去。”
等明天回去了, 然后呢?
她打了肥皂洗手, 两手交握, 一下一下,用力地、机械地、反复地搓着,搓到双手发红、昨天被小刀割破的伤口再次裂开也一无所觉。
时懿会去海城,去往本该就属于她的广阔天地。她会过得很好的。她也应该要过得很好的。
而她呢,她的天地在哪里?她还能陪时懿去到海城,去到她们约定的未来吗?她出神地望着垃圾桶。
“你死在里面干什么?我要起来,我要喝水。”老人在病房里催促。
傅斯恬回过神来,咬了咬唇,关上了水龙头,打开门出去。
从指节上渗出的血,被水迅速冲下,冲进了下水道,消失不见。无人在意。
傍晚,天阴沉沉的,傅建涛来送饭,电视新闻里在播送今年第二十三号台风要来了。
傅建涛关心她:“看看动车有没有停运,要不要换票。”
老人指使着傅斯恬帮她把小桌板放到她舒服的位置,满不在意地说:“停了就多呆两天,刚好让你们回去两天,你们不也说忙吗。”
傅斯恬手微微一顿,傅建涛马上反驳:“那哪能成啊,孩子还要上课呢。过两周是不是要考试了?”
傅斯恬很轻地“嗯”了一声。他说的是司法考试。
老人脸一板,嫌恶地说:“哎,我就说女孩子书读多了也没用,现在要用都找不着人。现在这样还成,以后成家了这样哪能啊。女人还是要顾家一点,家里事都不管,像什么话。”
傅斯恬把筷子和饭菜都给老人摆好:“奶奶,吃饭吧。”她指望着吃能让她少说两句。
可老人夹了一筷子菜,还在继续絮叨:“虽然以后我们是要招进来的,但人家毕竟也是个大男人,你还是要以人家为主,男主外女主内。人家是进来顶门户的,你要有分寸。”
傅斯恬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下颌线因用力绷得紧紧。叔叔说她不能再激动了。和她计较没用意义。她努力说服自己,捧着饭盒,默不吭声地埋头吃饭。
高温天气,床底的尿盆的尿骚味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空气中。她听着老人裹脚布一样长的训话,麻木地吃着饭,不知道自己吃的究竟是饭还是其他什么。
要喘不过气了,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时懿。时懿。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的是她清澈的眼、葱白的手、还有她身上永远干净清爽的味道。
她无法想象时懿站在这里,无法想象时懿过这样的生活。
无法想象。
她恍神——要怎么和时懿提出分手。只这么想着,她心都空了。
不能影响时懿的考试,所以时间要在司法考试以后。可是方式,她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所谓“合适”的方式。
她们怎么能分手?分手,哪里还会有合适的方式。
她在医院里,不能哭也不能笑,强撑到周日,跟着人流进到动车站、进到候车厅,进到动车,茫茫然地坐了不知道多久,乘务员提醒她“女士,已经到终点站了,需要帮助吗?”,她才惊醒过来。
她匆忙背起包下车,忽然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了,连忙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时懿没有给她发消息。
傍晚了。名单是还没有出吗?
她放心不下,想自己进学校官网查看一下,但不知道是车站位置太偏,还是手机信号太差了,网页怎么都刷新不出来。
没办法,她只好收起手机,强行安自己的心,往出站口走去。
二十分钟后,她在临近出租屋的公交站下车,顺着非机动车道走上天桥。台风似乎也影响到了申城,天空下起了小雨,天桥下已经有一些人打起了伞。不经意一瞥,有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她视线中晃了过去。
傅斯恬定睛看去——是张潞潞。
张潞潞没有打伞,好像走得很急,身形都透着一股焦躁。她疾走着,拐了个弯,拐进了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