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6月,南海市沙坪县泥螺弯大队
六月的泥螺弯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恰巧此时又是中午,烈日炎炎,知了在绿油油的树木中不停的叫着,吵的人心烦意乱。
而此时,泥螺弯景家院子里,景家老二的媳妇,正在生孩子。
“啊……啊……”
“阿吴,加油!”
产房里惨叫声连绵不绝,院子里景阿爷看似镇定,却在左一口右一口的抽着旱烟。
厨房里,景家大媳妇阿素正在烧水,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阿吴的身上,阿素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对正在煮面的老三媳妇阿凤说:“一个克死爹的丧门星,阿爹阿娘还这么重视,让她吃海参面条,也太看得起阿吴了?真偏心。”
阿凤煮面的手都没停,公正的说了一句,“嫂子,咱们家生孩子,不都是这个待遇吗?”
“那能一样吗?”阿素很激动,“我生的可是两个儿子,阿吴这胎肚子圆圆,一看就是丫头片子,一个丫头片子,要吃什么好东西?”
刚生了儿子的阿凤听到这话,暗地里直翻白眼。
她虽然生的是儿子,可一点都不重男轻女,结果她这大嫂可好,明明自己是女人,还瞧不起女人?真是……
但大嫂的脾气,阿凤很清楚,要是继续和她扯下去,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阿凤钳口不言,麻利的把面条捞进带着蓝边漆的大海碗里,把就是在海边也算珍贵的海参放进碗了,就端着碗直接走了。
阿素一看,急忙起身,脚踩到柴上也不管,她慌忙用筷子在锅里搅搅,却只有一锅煮面的水,阿素不由泄气骂道:“吝啬鬼,你不知道留几根给我啊?”
还没走远的阿凤:“……”
对自家大嫂无语,阿凤心中吐槽大嫂不靠谱,人却稳稳当当的把面端到二房门口,“阿娘,我把面煮好了。”
景阿奶原本在喂阿吴水,听到这话利索的放下碗,开门把面条端进来,恶声恶气对阿吴说:“快点把面吃了,早点把我孙女生下来。”
阿吴原本就很痛苦,再被吼两句,黝黑的脸庞上又挂了两行清泪。
可景阿奶见了,就更生气了。
“哭个屁啊!我家阿明已经死了,你哭也没人心疼了,还是老老实实生孩子吧!”
提到阿明,阿吴哭的就更凶了,像是黄河决堤似的。
可景阿奶却差点气死,她这个儿媳妇,简直像是水做的,一天到晚经常哭,像是给人哭丧似的。
景阿奶甚至怀疑,她儿子就是被阿吴给哭死的,不然一船的人都没出事,怎么就阿明倒霉,偏偏被海浪冲下海,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接到儿子失踪的消息,景阿奶真的是吃了阿吴的心都有了。
海里失踪,那就是一个好听说法,实际上?根本就是死了,还是死不见尸,喂了海货。
景阿奶早就觉着阿吴哭的不详,如今儿子又死了,她对阿吴简直是恨之入骨。
要不是想着阿吴还怀着孕,她说不定都能打死阿吴。
景阿奶看阿吴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把阿吴吓得眼泪不要钱的流,浑身更是抖了起来。
景阿奶的弟妹也是接生婆阿草一看,急了,“嫂子别骂了,再骂阿吴太紧张,说不定这孩子还要生晚点。”
景阿奶:“……我艹”
“没用的东西,”又骂了一句后,景阿奶干脆把身子背过去,不看阿吴,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婴儿哇哇大哭声,终于从房子里传了出去。
孩子一生来就是个丫头,想到嫂子的脾气,阿草的脸色有点难看。
不过,当看到小丫头的脸时,阿草突然惊呼,“嫂子,这孩子……”
景阿奶此刻比她还紧张,背着身子颤抖的问,“是不是?像阿月?”
阿草蓦地看着景阿奶的后背,吃惊的问:“嫂子你怎么知道?”
得到确定答应,景阿奶就知道,她昨晚上做的梦,居然是真是的。
这下,景阿奶什么都不管了,蓦然转身,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菊花,热情似火对阿草说,“快,让我看看孩子。”
“等我把脐带剪了,”阿草麻利的将小丫头收拾好,同时,她又惊讶的说,“嫂子,你家阿明的这个小丫头,长的可真好,皮肤也好,浑身滑溜溜,白嫩嫩的,一点都不像刚生的孩子,眉心还有一颗红痣,像是年画里的胖娃娃,太招人稀罕了。”
阿草越说,景阿奶越心痒痒,她颠着小脚,乐呵呵的走近了点,发觉阿草说的不错,她这孙女,和她早逝的大女儿真的有七分像,而且还更加好看,让她看一眼,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窝子捧给小丫头。
等小丫头身上擦干净了,脐带也剪了,景阿奶就让阿草去帮阿吴拿胎盘,自己帮小丫头穿衣服。
穿好后,由于今天天气热,景阿奶也不担心了,直接抱着小丫头出门,对景阿爷说:“老头子,你快来看看,咱们这小孙女